安却还是很淡静:“道友此言有理,毕竟我们小门小户,未曾见过世面。”
轻飘飘几句话,更像是反讽,司马元蘅盯着他,目光大恨,被他呛得几欲吐血。
凤眸冷冷剜他一眼,心知这样争吵下去,她肯定争不过这个登徒子,司马元蘅咬牙吞下今日耻辱,也不再含糊,当即吩咐身边奉天宗弟子回转宗门。
她身后跟来的奉天宗修士也不敢反驳她,喏喏称是。
白济安的目光从司马元蘅的身上落到那十多个奉天宗修士身上。
其中十二个穿奉天宗弟子打扮。另有四个,为三男一女,作丹阳派弟子的打扮。
据传丹阳派在数年前便归附于奉天宗,成了奉天宗门下的一支小宗派。
这些小宗门仰仗奉天宗的鼻息过活,生活得一向很艰难。
这四人垂手不言,站在最末,与那些奉天宗弟子相比,显得更为卑微小心。
登船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又惹怒司马元蘅,少女一通的火气不知道何处发泄,逮着其中一个年长的丹阳派弟子扬鞭就是一顿抽打。
那丹阳弟子作文士打扮,蓄着长须,生得温文尔雅,将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都能做她长辈,被羞辱至此,也是默默捱下不吭声。
倒是另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的丹阳少女,眼眶红成一圈,又委屈又不忿,“张师叔……”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身边另外两个丹阳弟子匆忙拉住,这两人一人威猛,一人年轻,低声道,“小师妹,别轻举妄动!”
“可是她怎么敢这么羞辱张师叔!”那少女含泪道。
那年轻的叹了口气,面皮一抽,脸上也露出隐忍的痛苦之色。
白济安看在眼里。
一直到这些人都登上飞舟离开玄之观,他袖中的指尖却还是一直紧捏到泛白。
“白道友。”姜毓玉走上前,循着他视线,问,“那可是丹阳派弟子?”
白济安回过神,松开袖中的指尖,恢复寻常模样,唇角带出几分笑意,“看起来是。”
姜毓玉:“听闻丹阳派从前也有人曾飞升仙门,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我倒是听闻丹阳派是倾全门之力供一人飞升,”白济安斟酌着说,“从前丹阳派也算大派,虽不能与贵派相比,但也颇有名气,威震一方。那人飞升仙门之后,丹阳派阖派上下再也挑不出一个能打的修士,没了靠山,或许才沦落到今日这等境地。”
姜毓玉一时沉默,“对于这些小门小派来说,也不知道飞升一人,是好是坏。”
白济安没有再回答,转过身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贼首虽然已经伏诛,但观内还有余孽未曾清缴。我们的事还没做完,走吧。”
顾忌到夏连翘和凌守夷重伤,接下来的一些清扫工作,白济安没让凌守夷参与,只让凌守夷带着夏连翘和孟子真回转湘水村疗伤休息。
他对凌守夷心里有些意见,不太好在此时发作。
可惜夏连翘昏迷之中,没有看见今晚这场大戏,更不知道她最讨厌的恶毒女配之一司马元蘅,已经跟白济安打过照面。
等夏连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的早上了。
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入目是熟悉的竹屋木墙,夏连翘愣了一下,原本有些断片短路的大脑,这才重新缓缓运转,串联起玄之观内发生的一幕幕。
钱玄祖要吞下什么阴魂练魄丹,却被丹力反噬……她情急之下,抢在他之前,吞下丹药……
然后……
想到这里,夏连翘飞快地掀开身上柔软的被褥,低头去看自己的丹田。
这不是梦。
浑身上下疼得像被人打断筋骨又重新拼接在一起一样,可觉察到丹田里的异像之后,这点疼痛也再难让夏连翘惊讶了。
她丹田里的灵气竟然浓郁到了近乎喷薄欲出的地步,原本在她体内肆虐的阴气,此刻全都转化成了灵气。
这些灵气,庞大又精纯,别说供她化丹,就算化丹之后再冲上一两个小境界也不成问题。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那枚阴魂练魄丹的功劳,难怪钱玄祖他对这枚丹药那么看重。
夏连翘企图想找到一些怨气曾经存在的痕迹。
一无所获。
这些阴魂怨气借她的身体完成心愿报仇雪恨之后,便如同被日光下的冰雪一般,默默消融了。
夏连翘怔怔地坐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大脑里闪过的一幕幕琐碎的欢喜,心里难受得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这是逝者们送她的礼物。
逝者已矣。
略定了定心神,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打量周边的环境。
醒来之后她就发现,竹屋……好像和之前相比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这的确是她之前的卧室,但夏连翘记得很清楚,她的卧室绝没有这么整洁,主打一个干净、舒适但狗窝,东西放得乱七八糟,只求自己能一抬手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