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小太子的博望苑有什么,张汤清楚,匈奴牲畜,胡麻油。张汤今日看到儿子拿来的酒坛子似曾相识才知道小太子送给天子的酒其实是油。儿子给他的纸他很早就在御案上见过。
张汤不信两个纨绔能做出纸和油。结合有人路过博望苑的时候闻到浓浓的香味,张汤断定,博望苑有做纸作坊和做油作坊。
事情如此之多,张贺又没有料理过家务,没人帮衬他确实无从上手。
张汤盯着长子,神色严肃:“初到博望苑务必谦虚,多听多看少做。如今殿下九岁令你打理博望苑,等他二十九,甚至三十九岁,可知他会叫你做什么?”
栾大请神
太子年幼张贺在博望苑, 太子长大他去未央宫呗。
张贺是这样认为的。
翌日一早,张贺先去东市后去西市,为去博望苑当差做准备。
张贺乃未央宫宦官, 皇帝的人。小太子不能仗着老父亲疼他就偷偷把人弄走。何况张贺也不值得小太子偷偷摸摸。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目前为止张贺不值得。
小黄门确定老父亲没去永巷快活,小太子一个人颠颠跑过去。
“父皇!”跳进宣室殿, 小太子大喊一声。
刘彻吓一跳,儿子精神真好, 从来不知疲倦啊。
“有事?”刘彻不动声色地合上奏章。
小太子眼睛多厉害, 瞬间发现他父皇反常——以往他过来奏报明晃晃摊开, 他拿来垫屁股老父亲都能当没看见, 今日竟怕他看。
“孩儿想找您要个人。”小太子撑着披风飞一般到他身边。
刘彻伸手扶他一把:“你的门牙真不想要了。”
小太子靠他怀里:“张汤长子, 张贺!”
刘彻眉头一挑, 转向他又恢复正常:“哦?要他作甚?”
“孩儿的博望苑现在只有一个管事的,无人同他争抢才两年他就有点懈怠。孩儿想叫张贺过去管理博望苑, 他给张贺当副手。”
刘彻大为意外:“这样他就能好好做事了?”
“他怕被撵回家自然不敢懈怠。”小太子奇怪,父皇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啊。
刘彻拉着他坐下:“朕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如何用人。”
“父皇, 孩儿快十岁啦。”小太子伸手拿过奏章, 刘彻脸色骤变,本能夺走。小太子吓僵住, 小心翼翼地问, “密报?”
刘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儿子什么密报没看过。
“你年幼, 这里头的事, 你长大才能看。”刘彻放到离儿子最远的地方。
小太子眼珠一转, 有了答案:“李广和张骞回来了?”
刘彻脱口道:“你知道?”
“孩儿现在知道了。”小太子笑嘻嘻望着老父亲,“给我看看呗?”
刘彻无奈地递给他:“你这个聪明劲能不能不要用在父皇这里?”
“父皇心虚反倒怪我?”小太子打开奏章, 字迹跟他有一比,“李广的字?他不是什么名将的后代,世家子弟吗?竟然和儿子一样幼稚。”
刘彻:“李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他能静下心来练字?”
“请罪书?”小太子点头,“他想以退为进,父皇正好将计就计令他回家养老。他人在何处?”
霍去病带出去的一万五千骑兵皆来自城外大营,如今回来了自然是在戍卫京师的营中休整。
刘彻:“在城外。没有朕的旨意他和张骞不敢进宫。”
“此事父皇还要犹豫?”小太子问。
刘彻反问:“你觉着呢?”
父皇既然这样问,那就说明不是因为让不让李广回家养老而犹豫。小太子放下奏章,抬起双臂握住拳头然后伸出两个食指分别指着太阳穴。刘彻想笑:“干嘛呢?”
“孩儿发功啊。”小太子口中念念有词,刘彻侧耳细听,隐隐可辩“天灵灵地灵灵”,刘彻拿下他的手:“别作怪。”
小太子:“孩儿知道了。”
刘彻挑起眉头示意他说说看。
“父皇说他们不敢进宫,那就是等您召见?您犹豫要不要见?孩儿认为不必见。”小太子睁大眼睛一脸求称赞。
刘彻点头:“原因。”
小太子拿起奏章:“上面写的同我们猜的一样,该与表兄汇合的那晚反而越走越远。父皇不打算赏罚他们,又何必叫他们过来给您添堵?”
“这倒也是。”刘彻拿过奏章写下两行字,“春望,亲自送过去。李广敢闯未央宫或不服,你就把二人交给廷尉议罪。”
春望爱干这活,抿嘴笑着接过奏章:“诺!”
小太子拉住老父亲的手夸赞:“父皇,您很好!”
刘彻气笑了,好不好还用得着你认可。
“比如?”他故意问。
小太子沉思片刻,像是斟酌什么:“听人劝,吃饱饭。”
刘彻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