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 北央下雪了, 校园白茫茫一片,亮堂又漂亮。
开学至今, 班主任没有调座次, 每两周,向右平移一次。下雪这天, 许喃正好换到靠走廊的窗户边。
李衡从走廊上经过,在许喃抬眼就能看到的那个窗台上放了个巴掌大小的小雪人。
许喃原本是追随他经过的身影, 注意到雪人时弯了弯唇。
自习课上, 许喃又一次朝窗台上的雪人看去时, 班主任徐春和的脸出现在窗户外。
徐春和神色凝重,似有什么事情发生,冲许喃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许喃犹疑地放下笔,安静地起身,往教室外走时才注意到李衡没在座位上。
许喃到门口,喊了声:“徐老师。”
徐春和冲她一点头:“到办公室说。”
许喃掐了掐手指,跟上,只觉得刮来一阵北风,寒意刺骨。
办公室里,李衡站着徐春和的办公桌旁边,背对着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动都没动,直到听见徐春和说“许喃,把门带上”,才转了头。
教室里有暖气,只穿着冬季校服薄外套就可以。但来到室外,得添件外套才行。
许喃忘记穿外套,鼻尖冻得红红的,望向他时,眼神有些迷茫和探究。
徐春和没给两人沟通的机会,示意:“许喃也看看这些照片吧。”
李衡的手指紧了紧,想制止许喃上前。
数张照片里,拍的是李衡和许喃手牵手,站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是大提琴比赛那晚的事。
徐春和等许喃看完,才说:“有人把这些照片放到年级主任的办公桌上。我叫你们来先了解一下情况,之后会联系你们家长。”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有些多,许喃看到这些照片,倒是很平静。
她回头看李衡时,李衡也正巧看向她。很奇怪,李衡在任何时候都有能让她安心的能力。
“来,都看我,别想着编谎话敷衍我。”徐春和打量班上成绩最优异的两个学生,说,“异性间萌生爱情是青春期正常的现象,我不排斥班上的学生早恋,但你们毕竟是学生,缺乏承担风险的能力。”
不知道李衡为什么没有开口否认,可能是觉得麻烦,解释更像狡辩。
许喃也沉默着,听徐春和单方面输出,甚至在想,楚越得知这件事会很生气吧,是不是会回来看她。
那样的话,被误会,挨训,似乎也不可怕。
十几分钟后,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李衡关心道:“怎么没穿外套?”
“出来得急,忘记了。”许喃适才反应,过来时为什么觉得格外冷。
再回到教室,课已经上了一半。许喃安静地坐回座位,被孟澄西关心“脸色不好,出什么事”时,轻轻摇头,表示无碍。
连着两节课,许喃都很安静。
等终于想起来抬头看看窗台时,才发现那雪人不知被谁捡走,还是化了,不见了踪影。
像是某种征兆,许喃的心一下子低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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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习,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起回家。
进门后,李常滨已经知道了学校的事,率先道:“小喃,你先回房间。”
许喃下意识看向李衡,李衡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听话。
许喃掩住卧室门的下一秒,外面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是李常滨甩给李衡的。
许喃神经一紧,手按在门板上想要夺门而出。
但李常滨突然抬高的呵斥声成功制止了许喃的动作:“你让我怎么跟你楚阿姨交代。你们现在还是学生,酒店是你该带她去的地方吗!小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许喃压在门板上的手慢慢卸力,最终滑落在腿侧。
她屏息听着外面的声音,却不敢出去。
李常滨可以纵容李衡在可控范围内胡闹,让他在挫折中历练、成长,却不能允许李衡身上肆意横生的枝节影响到许喃。
这一晚,许喃睡得并不安心。
夜里醒来,她给李常滨发消息说明了事情的始末,撇清李衡。
还想给李衡道歉,说自己不该因为私心,不考虑他的处境,害他被李常滨责备。但信息内容,编辑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怕说出自己的叛逆心思,会让李衡感到厌恶。
直到她扛不住困意,再度睡去,道歉短信也没有发出。
翌日到校,早自习前,班长从办公室拿回新的座次表。
没一会,班里响起拖拽桌椅的声音,许喃磨蹭地收拾着东西。她刚刚看过,自己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而李衡则在最后一排,后门临窗的座位,都在老师眼皮底下,搞点什么小动作,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包。
李衡看似松散地靠在椅子上,没动,但冷峻哑然的脸庞,冰冷深沉的眼神,暗藏着无形的压力。
对于这两道笔直明确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