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
少女白衣带水,荷香染衣,仿佛也点染了霞红。
谢扶危一经同意,金羡鱼便很是快活地提步往前走了几步。
在谢扶危的注视下,蹬蹬跑到了湖边,发尾的束发金环呛啷啷、呛啷啷的响。
谢扶危并未出声,他本来就鲜少说话。
少女好像就有这般魅力,她动起来的时候,鲜活俊俏,极易使人生出平静、敬爱之心。
金羡鱼挽起袖口,俯身采了一朵大而圆的荷花。
金羡鱼一双俊俏的乌眉调皮地好似要跳入云鬓中,眼睫轻颤着,抱着那朵荷花递给了谢扶危,笑道:“这个就送给你啦。”
谢扶危看了一眼怀中的荷花,眼睫一颤。
少女却又解缆牵来一条小舟来,率先跳入了舟中,轻罗衫子在暮风中微扬。(这湖水两岸常停泊着数十条小舟,供仆役们往来)
笑着以竹桨敲了敲船舷,示意谢扶危上船。
谢扶危无声无息地提步上了船,捡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将荷花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神色漠然虔诚相交融。
金羡鱼几乎已经习惯了谢扶危这稍显呆板的漠然,微微一笑,往湖心荷花至深处拨桨而去。
远处水光弥漫,夜雾出升,湖中央的水榭好似雾中的星,远远望去,如巨烛倒悬,星星点点,隐隐绰绰中有丝竹管弦声传来。
四山沉烟,星月在水,美不胜收,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谢扶危扶着船舷,眼帘半垂,望向了船头的金羡鱼。
少女站在船头,荡着浆划入荷花从中,绣口一吐,微笑着唱起歌儿来,显然是也受这旷远的景色影响,嗓音听上去快活极了。
“日日采莲去,洲长多暮归。弄篙莫溅水,畏湿红莲衣。”
唱完了,她又举起酒盏,满斟了一杯松醪。
“仙君要不要尝些?”
谢扶危垂着眼,目光落在金羡鱼粉腻的指尖上,呼吸蓦地急促了。
他接过酒盏,尽量压抑着吐息将其一饮而尽。
她的嗓音像无意义的声音自耳畔掠过,他的眸中只剩下了她一尖丹蔻。
他像个沙漠中的朝圣者,裹着纯白的罩袍,踽踽独行,于饥渴难耐中,垂眸跪地痛饮绿洲中的甘泉。
他曾经反感厌恶这令他微感困扰的小虫,或许也曾对玉龙瑶心生好感,如今却不甘她什么都不记得,独留自己一人煎熬。
松醪唤醒了他呆钝的欲()念,他沉默中日日回味那段缠()绵的时光,那是浇灌他干渴肺腑的甘露。
金羡鱼后来不怎么愿意他穿衣裳,毕竟穿了也没多大用处,她微笑着丢给他一件麻布的罩袍让他穿上,底下不许穿任何衣物,这洁白的麻布极为柔软,垂落在他光洁苍白的小腿、脚踝。
那头霜白的长发渐渐地也长至了脚踝。
她喜欢将他打扮成最圣洁的新娘,也是最放()荡的圣女。
她不允许他任何具有男性意义的冒犯。
谢扶危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少女。
如今的她,或者说过去的她,显得如此温顺无害,好像他可以任意冒犯她,侵犯她。
他想要付诸行动,可是低垂的眼睫依然柔和,鬓角的金链犹如美人含蓄的珠帘。
金羡鱼忽然诧异地低呼了一声:“萤火虫?”
谢扶危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忽见流萤点点,环绕在二人袖口飞舞,许是受这盈袖的荷香所吸引。
少女像是高兴极了,皓腕引手去拢这周遭的流萤。
这些流萤越来越多,围绕着这苍茫荷水间的一叶小舟,犹如拥着小舟四下飘荡的脉脉星河。
流光弥散,水精波动,熠熠流萤受惊,藏入荷翻露的细光内。
湖光倒影,月色朦胧,一双脸颊一同浸入这无边的山青色中。
金羡鱼将流萤裹在红罗袖中,偏头问:“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说了什么吗?”
谢扶危低垂着眼,语气冷淡疏离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说你讨厌我。”
少女有些惊奇地扬起眉头:“咦,你还记得呀。”
“我讨厌你,你竟然还愿意与我一起游船。”
她微微一笑,柔软的头发黑得像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