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记,你看你方便吗?”余思雅又笑着问了一遍。
钱书记能说不方便吗?他闭了闭眼压下懊恼的情绪,努力扯出个笑容说:“方便,余厂长跟我一起来吧。”
今天也让他发现了自己跟余思雅的差距。哪怕他再不承认,但现在开会余思雅坐的位置都在他们这些公社书记之上了,他不服都不行。
好在钱书记脸皮厚,想通之后,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路上还找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跟余思雅闲聊。
余思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两句。
到了计划委员会办公室,大家才停下来。
钱书记硬着头皮上前敲门,虚掩的门里传来蒋主任不爽的声音:“进来!”
见是钱书记,他的脸拉得长长的,还来不及问钱书记情况,他就看清楚了紧随其后的余思雅,蒋主任当即站了起来,恼怒地说:“你来干什么?”
余思雅笑眯眯地将手里这叠请愿书递了过来:“给蒋主任看看这个。哎,不是我们红云公社想开饲料厂啊,是各大公社极力推荐,盛情难却,我们公社就勉为其难接下这个任务吧。”
这话说得太欠揍了,蒋主任脸色变了又变,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有种!”
已经赢了,还跑过来挑衅,这不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吗?
余思雅淡淡地笑了,将他没接的请愿书直接拍在他的胸口:“蒋主任,你看我们红云公社还有建厂的资格吗?”
蒋主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见他脸涨成了青紫色,余思雅体贴地说:“既然蒋主任没意见,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钱书记看余思雅走了,赶紧跟了上去,背后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他也没敢回头。
直到出了计划委员会,他抬起手背摸了一下额头,摸到了满头的汗水。
钱书记神色复杂地看着余思雅的背影,特意来一趟,就这么算了?他以为余思雅要找蒋主任算账呢?
余思雅回头看他:“你这么希望我跟蒋主任打起来?是不是希望咱们俩打得两败俱伤啊?”
钱书记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赶紧摇头:“我没这个意思。”
余思雅笑了笑也不在意。钱书记以为她是特意来打脸,给蒋主任难堪的。他可真是想多了,她没这么无聊,赢了特意去奚落对方,给对方颜色看,多没意思,还显得下乘。
她这么做,是梅书记特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破除蒋主任的威信。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国内的风向标在变化,很显然,梅书记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而且做出了选择。他是支持改革的一派,势必会跟蒋主任这种旧势力起冲突。
但蒋主任做了一二十年的计划委员会主任,在县里各厂矿企业中的威望很高,人脉也很广,不破除他的权威,改革很难进行。
梅书记就是要用一点一点的小事去瓦解蒋主任在各国营单位中的公信力,在县里的企业中撕开一道口子,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余思雅一个小小的村办厂子的厂长都敢于去挑战蒋主任的权威,还让蒋主任无可奈何,这落到其他有想法的国营单位眼里,他们焉能不生出点想法?
梅书记一直支持他们养殖场的工作,加上余思雅也是锐意改革的一派,这点小事她当然要去办了。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没必要跟钱书记讲,他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也扯不进来,帮不上忙,添不了堵,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余思雅也不想跟他多说:“钱书记,王书记还在等,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钱书记见余思雅说话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松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余厂长,不好意思啊,我……我这一时脑子发晕,犯糊涂,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别跟我计较。”
他挖墙角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大家是老朋友呢?余思雅笑眯眯地说:“钱书记哪里的话,都是小事,你言重了。”
话是这样说,来年招工肯定要少招一点东风公社的人。
钱书记还以为余思雅真不计较了,连忙摆手:“那……那我就不耽搁你去找王书记了,回去再聊。”
“好。”余思雅笑着摆了摆手,穿过马路,去跟王书记汇合。
王书记从梅书记办公室里出来,抬起手扇了扇风,跟余思雅抱怨道:“最近这天气啊,跟烤火炉子一样,真是太难受了。”
余思雅笑道:“马上就要秋收了,天气热一点不是好事吗?也能避免粮食烂在地里发霉。”
王书记笑着说:“是啊,刚才梅书记把我留下,就是叮嘱我这个事,让我一定要搞好这次秋收,同时让我盯着点附近几个公社,要是有什么情况赶紧向县里汇报。咱们今天一定要打好秋收这个硬仗!”
余思雅理解梅书记为什么如此重视今年的秋收,因为今年辰山县采取了以各小队为基础的竞争模式。梅书记是希望能看到成效,如果粮食大面积增收,他也更好向上面要政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