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略显淡漠的口吻,能让人产生此时他心情不算太好的直觉。
林简又想起许央那句石破天惊的“某某某”,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下,但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还是深深舒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下楼梯。
一层的弧形客厅面积大得夸张,沈恪下楼后直接走到落地窗一侧的置物柜里,翻找着什么。
林简从小吧台拎了两瓶纯净水过来,坐在沙发上等候诘问。
片刻后,沈恪手里拎着酒店房间配备的小医药箱走了过来,他坐在林简旁边一点的位置上,打开箱子,找出药棉和碘伏消毒液,说:“手。”
林简懵了一下,视线随着他的目光垂落,才发现自己刚才磕到的左手背已经肿起来一大片,中间那道磕痕破皮严重,正浸着血丝。
“我都没注意。”林简嘀咕一句,就要用另一只手去拿沈恪手里蘸了碘伏的药棉,“我自己来。”
却不料沈恪轻轻一避,轻巧躲开,沉声又说了一遍:“手。”
林简愣了愣,才发现他此时的眸光微沉,神色和语气一般,竟然也有些冷淡。
林简静默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恪似乎真的是在……不高兴?
但沈恪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向来内敛淡泊,哪怕久居高位,在与人相处时,更多的也是无从窥探的距离感大于声势凌人压迫感,况且他从来恣意随性,跟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林简甚至从来没把这人当作“长辈”来看待——
也正是如此,久而久之,才会让那些暗生的贪嗔痴破土萌芽。
但此时,沈恪微微蹙着眉,深邃的眸光看过来时,却无端带着压人的势道。
半晌之后,林简终于妥协在他静而沉的眼神中,抿了下嘴角,将手递了过去。
沈恪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垂下视线给他消毒上药,但林简却在某一刻,忽觉方才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势淡了几分。
偌大的客厅内一时静寂无声,窗外瑰丽斑斓的霓虹光影透过落地窗倒映洒落在地板上,纯白色的纱帘被流动的夜风掀起一角,像是安静河面上汨汨流动的细波。
过了很久,林简从自己红肿的手背上抬高视线,看着沈恪低声说了一句:“没事,其实一点都不疼。”
落在手背上浸了碘伏的药棉停顿一下,沈恪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换了一块药棉,浸好碘伏后重新覆在他手背上:“这话你从小就说,我倒是听习惯了。”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且神色自然的提起“曾经”,着实让林简愣了一下。
林简看着那人垂落下来的眼睫,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咽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过几秒,兀自抽回手,说:“可以了。”
清瘦的腕骨从视线中离开,沈恪这次没再勉强,扔掉手中一次性的医用镊子,过了几秒,问他:“这是你原来的那个高中同学?”
林简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记得。”沈恪点点头,淡声说,“那年生日晚宴一堆人里就数你们俩最亲近,生日宴刚到一半,你们就背着别人跑到露台去躲清静了,好像当时他还送你……”
沈恪说到这顿了一下,侧眸看见林简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正表情不善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往往下说一句试试呢?”
当年在露台那盒“超薄”带来的窘然,此时像是旧地重游一般,再次回到了林简神色淡淡的脸上。
沈恪看着他静了静,而后偏开头沉沉笑了一声。
而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只要林简看见他这样带着笑意的侧脸,依旧什么脾气都能烟消云散。
“所以,今天是约好了和老朋友叙旧?”沈恪问。
“嗯。”林简应了一声,“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上次见到还是我在港城的时候,正好这两天有时间,就约着碰个面。”说完他眉心微皱,略带嫌弃地追了一句吐槽,“谁知道这祖宗闹腾这么大一场。”
他说完又去看沈恪,本想说“还给你添了麻烦”之类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沈恪听他叙述完这段前因后果后,便兀自移开了原本停留在林简身上的那道视线,转而抛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外,侧脸的神情再次淡了下来。
林简心中蓦地一磕,暗自收住了未竟之言。
一层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岛台这边的一盏落地灯亮着,光影温黄融融,落在再次缄默下来的两人之间,映照在灯光之下的两道影子投射在澄亮的地板上,似近又远。
这样深沉微凉的秋夜里,这样安静无人的寂然空间中,就连彼此间的沉默都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微妙。
半晌过后,林简率先打破这一室静谧,忽然问:“对了,你是不是换助理了?”
“嗯?”沈恪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微微出神,被他这样一问才回过神来,静两秒,笑道:“你说宋秩么?”
“嗯。”林简说,“这几次都没看见宋叔。”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沈恪眼角微微弯了一下,笑着说,“哪还能整天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