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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葶还未傻到有路不走非下黄泉,她惜命又怕死,她想活着。
“我”她微张了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嘴唇,从喉咙里生硬的挤出一句话来,“我不想死。”
是的,她不想同他走,却也不想死。
那卡在生死之间的长剑终于放下,而后被何呈奕反手丢下,正插中秦葶脚边的土地,入土三分之音响在她耳畔,难以想象,这剑若是穿透她的喉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她垂下眼,颤着肩望着脚边的剑,双目发直。
马上的人再也没了耐心,驾马朝前,弯身展臂将人自地上捞起来,秦葶只觉着腰后一紧,随之双脚悬空,似一只小鸡被人拎起来挂在马背上,背朝天面朝地,眼前是何呈奕不染尘土的玄黑镂钦靴。
随着身形摇晃,身子底下的马蹄响起,她似一件货品一般被人带走。
这姿势并不舒适,腹内被颠簸的似疼又不似,她曲臂抓握住马鞍试图在马背上挺起身子,却被人用力一掌拍在屁/股上,以示警告。
“不想死就别乱动。”耳畔是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他常把生死挂在嘴边,秦葶相信他并非是吓唬自己,他是来真的,他是会杀人的皇帝,并非从前坐在槐树下每日等着她回家的阿剩。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秦葶却觉着这人陌生,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她现在才知晓罢了。
秦葶这般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半路上胃中不适吐了一回酸水,正吐在他的鞋靴上,瞧着他额上青筋暴起,秦葶已是吓个半死,好在他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丢下马去。
而后不久她便被带上了另一匹马背,这回是顺顺当当的坐在马鞍之上,由人牵着一路前行。
这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骑马,明明瞧着旁人在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可她总觉着腚下打滑,随着马儿四平八稳的行走,她便似要随时滑落似的,无奈只得身子朝前伏去,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抱着马脖。
牵马之人一直用眼角扫量着她,秦葶也佯装瞧不见。
好不容易落了脚,秦葶被人带到一处府邸。
笨拙的下了马,随军一路归来,正站于无数打量的目光中央,她吓的不敢抬头,两手绞着自己破烂的袖口。
在流民堆里混迹多日,她早就面目全非,身上的衣衫似从泥潭里滚过一般,发髻亦乱成了一团鸡窝,若是夏日,怕是上面会盘上一圈苍蝇也说不定。
府邸前朱红的大门敞开,何呈奕大步上阶,还不忘回头瞧了秦葶一眼。
秦葶低着头,自是瞧不见,最后还是一路上给她牵马之人小声提醒她才方知要跟上。
她小步朝前,亦随着他迈上了石阶,踏入门槛拐过照壁的一瞬间,秦葶一双杏似的眼撑的圆大,震惊充斥整双瞳仁,她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院子,院中亭台在造型各异的松影间若隐若现,抄手游廊上浮雕祥兽,假山奇石数之不尽,连铺路的鹅卵石看起来都颇为讲究。
秦葶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袖口,一双手无处安放,一双受惊小鹿似的眼透着怯意。
前头那人闲庭信步,身旁簇拥一众人等,秦葶透过前方人头间的缝隙瞧着他,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下步子扭过身来,一双深幽的眼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上。
秦葶一怔,忙闪躲开来,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带她去梳洗。”何呈奕朝身边人吩咐下后便大步离开,留下秦葶独自一人孤零零的面对剩下的人。
众人不晓得这女子什么身份,但瞧着陛下这般待她,且也不敢怠慢,于是便一路引着她来到一处雅致院落。
穿过一道临水的复廊,经过一道木桥时,秦葶瞧见水面倒影上狼狈的自己,在这山水画似的园中那么的格格不入,似名家之手绘出的丹青偏就失准甩出了她这么一滴墨点。
由人引着迈入洞门,精致错落的雅院无一不透着贵气,来到一处房门前,引路人还算客气的同她说道:“姑娘请入房中稍歇片刻,小人这便去寻两个奴婢来侍候姑娘梳洗更衣。”
引路人言行得体,趁的秦葶似个呆瓜,她不懂该如何回礼,只用力点点头,含糊着道谢。
不多时,两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轻步而来,她们见了秦葶的第一眼眼中透的错愕被秦葶如数收入眼底,她便觉有些窘迫,特别是在同龄人面前。
好在这两个姑娘似见过世面的,她们朝着秦葶一笑,而后软言温语说道:“姑娘随我来吧。”
推门进房,房间干净秀雅,陈设一应近乎让秦葶眼花缭乱。
从前在家时,她家唯一一样罐子便是被她藏在柴垛里的那只,丑陋粗糙,却被她当成宝贝似的,而此处,散发着浅轻幽香的檀木架落上列着各色瓷器物盏,任是随意哪一样她都叫不上名字。
女侍熟练打开衣柜的门,搬了几身衣裙出来摆在桌上同秦葶道:“姑娘一会儿要沐浴,这里都是干净的衣裙,姑娘要挑哪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