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朝前探臂,轻轻将她环住。
眼下的秦葶,恐慌无助,小双于心不忍,“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会对你如何?”
“会杀了我吧,”秦葶轻笑一声,“杀了也好。”
细听小双长叹一声,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若是你当初没来京城,而是去了一处谁也寻不到的小城,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自宫里出来,小双隔日便去了西街一家药铺,药铺掌柜的夫人与她相识,凡事她也好说话。
按当朝律,私自落胎是犯法的,可是小双为了秦葶,也只能冒险一次。
宸琅殿里看得紧,每次小双给秦葶带些东西都要经秋叶的好一番查看,以防这药带入宫里会被人发现,药铺夫人替她想了个法子,将药熬成膏,塞入胭脂盒的夹层当中,便能蒙混过关。
隔了五六日,小双这才又趁着冷长清入宫的时机随他同去。
何呈奕有命,可让小双时常来陪伴秦葶左右,她出入还算方便。
好不容易逃过秋叶那双眼,秦葶将这次给秦葶来的东西放到小几上。
二人眼神交汇,秦葶便知情状。
似平常一般寒暄,小双似模像样的将提着的锦盒打开,自里面将东西依次摆放在桌上。
“这是城西琵琶记家的簪子,我去买东西时,瞧着样式好看,就给你也带了一支,咱俩是一样的。”
秋叶在一旁瞧着,细细留心,生怕出了一点岔头。
小双余光瞧着秋叶,又从锦盒出掏出一物,“这是一双虎头鞋,是我婶婶托邻居阿婆亲手缝的,邻居阿婆今年都九十多了,常言道,经高寿之人之手做的东西对孩子最好了,我也给你带来了。”
一双精巧的虎头鞋推到秦葶面前,针线归整,图案可爱,放在手掌上占不满一掌。
秦葶双手拿起在手心里把玩,这么小的东西只瞧一眼便觉着心都化了,若是套在那小小的脚丫上还不知何样。
秦葶不觉唇角都跟着挑起。
只听秋叶在一旁插言道:“这小鞋可真漂亮,老人家手可真巧。”
小鞋一放在掌中便不舍得放了,秦葶将眼中一抹伤感放下,心隐隐的发疼。
肚子里的孩子,是穿不上这鞋的。
下意识抚上自己小腹,一抹愧感袭来。
小双与她心有灵犀,一打眼便知她心头所想,她特意带了这双鞋来,也是盼着秦葶能改变主意。
稍顿片刻,秦葶终是将那双小虎头鞋重放回桌上,小双眼角眉梢间有些失意,随之又从锦盒中取出一两件娃娃用的肚兜来,“这也是那阿婆做的,因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桃粉色和大红色,便各做了一件。”
“娘娘,您看,这上头绣的是元宝,金灿灿的可真好看,奴婢也想瞧瞧。”秋叶一见那对肚兜便笑了,小娃娃的东西总是稀罕人的。
“看吧。”秦葶垂下眼,生怕秋叶发现她微红的眼圈儿,提起笑脸来,尽力让自己瞧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趁着秋叶看肚兜的工夫,小双将两件胭脂盒取出来,指尖儿在上头轻点了两下,“这是你从前一直喜欢的胭脂,都是用花汁子调的。”
仅此一下,让秦葶一下子便听出她的话外音来,她过去何时用过胭脂,又何来喜欢一说。
两个人十分自然的在秋叶眼皮子底下交接,秋叶那头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
许是做不了亏心事,小双为了压下狂碰乱撞的心,猛的将眼前茶盏中的茶汤一口饮下。
秋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状便将手里的肚兜放好,而后道:“奴婢去换些新茶来。”
小双倒没想着借此支开她,却没想歪打正着。
待她走后,小双才紧忙小声上前说道:“其中一盒里面是药膏,分吃十日,十日后”
“我知道了。”秦葶抬手,紧捏着那胭脂盒,放置一旁。
“秦葶,你要想清楚,你现在马上就四个月了,腹内胎儿已经成形,他是一条性命,他不光是皇上的孩子,也是你的,他有一半的血脉”
“我是你的姐妹,在我看来,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也不乐意你一辈子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在宫里过日子。但我还是想劝你考虑清楚,说不定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一个依靠呢!”
强吞下自己的泪意,秦葶抬眼,朝小双笑笑,“你待我好,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京城冬日的天气只要下过雪夜里便易起风,听的刺耳寒凉,如今秦葶习字许多,一些简单的书已经能看懂,何呈奕便命人给她找了些话本子,让她无聊时打发时间。
秋叶入殿,将小桌上的灯罩取下,又挑了烛心,烛火比方才亮了一些,秋叶一边小心将灯罩放下,一边又道:“娘娘,皇上那边方才来人了,说皇上今日太忙,可能要晚些过来,皇上让您早些睡,不必等了。”
手边书页翻过一张,秦葶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睡了。”
“你也去睡吧。”秦葶将书合上,轻揉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