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年牵着余夏挑尽量隐蔽的路走,旁侧枯枝上挂着眼含红光的乌鸦,发出嘶哑尖锐的叫声。
下一刻程斯年扣弦拉弓将其射杀,那乌鸦从枯枝上坠落散成一团黑气。
一路上,黑鸦无一例外被射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乌鸦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余夏觑见那黑鸦的眼神皱眉,心底泛寒:“我是食物。”
纵然程斯年没说,但第六感告诉她,那些乌鸦一旦遁逃,迎接她们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话音刚落,脚下踩着的枯藤像有生命似的将她的脚缠住,强悍的力量猛然拖着她往后而去。
程斯年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手中的弓箭化成一柄剑迅捷斩断那根藤蔓,被斩断之处顿时淌着殷红的血液。
“这是?”余夏被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
头顶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扑下来将他们遮罩,浓重的压迫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呼吸都凝滞了。
就好像,身后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们似的。
“活蔓藤,吃人。”程斯年面色微沉,劈断地面窸窸窣窣朝他们冲过来的藤蔓,低吼了一声:“别看后面!”
还没等余夏听清楚,他猛然拽着她朝前方而去。
身后传来“撕拉撕拉”物体攒动的声音,地面被这运动引得震动,惊起几十只黑鸦腾空飞起,发出凄厉又兴奋的叫声。
不知是不是余夏的错觉,后面像是有千百张嘴在咀嚼着什么,有牙齿碰撞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远处,逐渐升腾的温度让她额头冒汗。
十米开外是一条横亘的熔浆流,泛着炽烈的红光,河岸对面是荒无的土块。
没路了!
这时,几缕头发被钳制朝后拉扯,余夏闷哼了声,脊梁爬起凉意,继续朝前跑。下一秒程斯年挥剑朝她头顶劈了过去,半截藤蔓落在她头上,引得她下意识朝后望去。
无数粗壮的藤蔓汇聚成高达十米,藤蔓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嘴,锋利的牙齿似能撕碎世间万物。那被斩断的发丝瞬间就被那些活藤蔓争抢吞噬。有的藤蔓,甚至被其他藤蔓吞噬。
那铺天盖地的阴影扑下来,像是下一刻要将她嚼碎似的,余夏被这场面吓得浑身发凉,连呼吸都忘了。
几条藤蔓抓住机会直直朝她额头穿刺而来。
“别看!”程斯年拽着她朝前跑,手中的长剑挥出将侵袭的藤蔓斩断。
余夏回神奋力朝前跑,然而转头就见脚下半米所及是熔浆流,扑面热气差点要将她的头发点着,脚步骤然停下:“没、没路了。”
然而下一刻,手臂上传来强悍的力量,硬生生将她从地面朝熔浆流空中甩了过去,余夏瞪着眼睛望着无数藤蔓发了疯似的朝她袭来。
紧接着,那些藤蔓失去活力凌空朝熔浆掉落,顺着藤蔓朝地面望去,是不少被生生斩断的根系,而站在亲爱岸边的少年持着长剑,身上沾着血液,留给她单薄决然的背影。
被激怒的藤蔓无法越过熔浆啃噬掉鲜美的食物,将怒气发泄到罪魁祸首身上,伸着粗壮的根枝朝持剑的少年而去,不过瞬间便将少年包裹得密不透风。
“程斯年!”余夏被巨大的悲恸缠绕,撕心裂肺喊了起来。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身子像是抛物线般滚落在另一块焦土上,她踉跄爬起身来朝对岸望去,望着活藤蔓将少年的身影彻底遮蔽几近窒息,呆滞又慌乱喊着“程斯年”的名字。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好将她救下,而他留下断后。
“漂亮姐姐,你想救他么?”
耳边传来稚嫩悦耳的女童声,清脆悦耳,带着点娇憨好奇。
“谁?”余夏警觉,猛然环视四周。
但除却枯枝败叶,被烧焦过的地面,再无其他。
谁在说话?
一阵风轻轻拂过耳边,充满蛊惑的声音暖洋洋的在耳边响起。
“我是这里的神啊。如果你想救他,就拿你的皮囊来换吧。”
神?
这世界,原来还有神明。
“你有办法救他?”余夏转头视线追寻着那道风,心脏跳了跳,“你真的能救他?”
“神,无所不能。”女童音低低笑着,像是嘲笑凡人没见过世面,“那你,愿意用你的皮囊换么?”
“换了之后,我会如何?”
“你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这片土地的虚灵使,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那道女音盘旋过余夏头顶头顶,语调愉悦:“当然,也许有一天你会化作脚下的泥土,熔浆,空气,枯枝……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也说不定。”
“成为一部分……”余夏下意识从脚下的焦土顺着熔浆朝不远处的活藤蔓望去,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脚下踩着的,到底是什么?
“想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