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还好,敢在流明宗附近游荡,恐怕只会被扒皮抽筋枭首示众。
楚照流能察觉到谢酩淡漠话音里的冰冷意味,心里微微一叹,又觉得谢酩有些可怜。
亲人不在,孤家寡人的,以他的脾气,在离海估计也没有什么交心之人,唯一关系好些的扶月宗,又隔着万里之遥,平时一个人待在流明宗内,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
夜色渐深,谢酩没有待太久,就起身离开了。
啾啾也蹦跶到他脑袋上,挥挥小翅膀,依依不舍地作别。
楚照流干躺到床上,脑子里装着谢酩的事,不知不觉沉入梦乡,又做了个梦。
这回不再是那些旖旎之事,而是在一座刑牢之中。
梦里的男人被缚仙索捆在铁架上,长发散落,似是察觉到目光,抬起了眼,视线穿过凌乱发梢投过来。
是道冷冰冰的眼神。
楚照流直接被惊醒过来。
往后几日,楚照流难以忘却那道眼神,心里颇感不安。
梦里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是谢酩,但他一见到谢酩,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他是怎么了?梦里的自己又为何会站在刑牢之外看着他?
想过了又觉得自己在多想,这梦没有根据,也没头没尾的,他没必要纠结。
云舟全速疾行,一路南下,紧赶慢赶,终于从最北边的烟霞边境,提前小半个月赶回了离海。
离海岛是整片离海海域上最大的岛屿,被星罗棋布的小岛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流明宗就坐落在岛上的正中间,大片大片的建筑都是百年前重新修建的,不同于北方的冰天雪地,整座岛屿依旧阳光灿烂,暖洋洋的。
阵法护持下的桃花林盛开了满岛,远远望去似是一朵倒映海面上的粉淡相宜的云朵。
云舟抵达时,流明宗的人早就严阵以待,等候在桃花林外了,见到谢酩,激动得热泪盈眶:“拜见宗主!宗主,您终于回来了!”
楚照流忍不住戳了戳谢酩,调侃道:“他们像是在说‘您还记得您还有个宗门啊’。”
谢酩揉揉太阳穴,和楚照流走过去。
一众长老管事看到楚照流,忍不住偷偷交流了下眼神:宗主平时身边一朵桃花也没有,这次出去回来,竟然带回来个这么貌美的青年,看上去还挺亲昵,铁树开花啦?
这么一想,众人对待楚照流也格外多了几分慈祥尊敬:“宗主到来之前,飞鹰已传信来,我们将这位公子的住处安排在了远翠院。”
远翠院就在谢酩的住所里。
谢酩挑了下眉,没有意见,扭头道:“我和几位长老先去商量些事宜,晚些时候带你在岛上走走,不要乱跑。”
楚照流心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不乱跑?
脸上笑容不变:“好啊,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先前没说的事了?”
谢酩诓他来离海,怕他半路跑了,故意话只说半截,到现在还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实在很令人不爽。
谢酩随意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去议事园等待,看身边的人都散开了,才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下去:“第二个影响,于神智有损。”
楚照流:“意思是,你会突然变成个傻子?”
“……”谢酩道,“可能会突然变成个疯子。”
见他还抠字眼,楚照流气笑了:“怎么听起来你完全不担心?”
灵力受限也就罢了,万一毒发,影响到神智,这可要严重得多了!
桃花林中落英纷纷,两人踩在轻软的花瓣层上,脚步声几不可闻。
谢酩脑中忽然闪过那道在幻梦里点醒无数枯木的身影,无意识将手按在心口,低声道:“我有一道符。”
楚照流:“嗯?”
“可以保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楚照流的不服:啥玩意那么厉害,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以一代符箓大师楚照流的眼光来看,谢酩八成是被类似顾君衣这样的江湖骗子给诓了。
世上符箓千千万,基本规则都是将某种术法借灵力与咒文,封写于符纸之中,便于随时取用。
什么保平安的符,也只有民间求神拜佛保佑的凡人会信。
谢酩也不像是会信这种心理慰藉的人啊。
难不成……是谢酩的父母留下的?
楚照流欲言又止了会儿,琢磨到这一层,顿时恍然大悟,望着谢酩的目光便多了三分怜悯,不再试图以专业的身份来纠正谢酩的错误观念,微笑道:“是吗?如此甚好。你先去吧,我随意走走。”
谢酩眉心不安地一跳,双眸眯了眯:“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怎么会呢,”楚照流自信满满地扇扇小扇子,扇子一并,推推他,“快去吧谢宗主,都等着你呢。”
谢酩略一沉默:“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