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的愧疚感,换了身衣裳,坐在床边打量谢酩。
浅金的晨光从镂空雕花窗里漏进屋内,在谢酩的侧容上镀上淡淡金边,勾勒出一丝透明而神圣的静谧。
不插手的话,一会儿醒来的会是心魔,还是与心魔抗争的谢酩?
他趴在床头,眸光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温和专注,无意识地数着谢酩的睫毛,晃了晃神。
昨晚和谢酩闹了一通,他都忘记梦里的那一幕了。
梦里的谢酩被人杀死了。
用的剑……他想不起来了。
即使知道谢酩就躺在触手可及的面前,外伤已愈,除此之外再无伤口,楚照流心底还是涌起了一股极为难过的情绪,在看见谢酩被人杀死的瞬间,灵魂深处的颤栗痛苦而悲恸,痛得他想哭。
也当真哭了。
从小到大,他除了灵脉被毁,醒来之后在夜深无人之时默默掉过泪,就再也没有哭过。
连他娘都调侃:“照儿从来不哭,连出生时都是笑着的。”
梦里的那一幕也是在幻境里发生的吗?
从背后刺了谢酩一剑的人是谁?
楚照流眉心紧锁着,忽然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从眉间拂过,仿佛是想要碾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他抬起眼,与一双混沌的红眸对上。
楚照流按下心头的情绪,笑了笑:“哦?醒的是你啊。”
见他恢复了往常的惬意悠哉,谢酩又把手缩了回去,扭过头不看他了。
这是怎么了?
楚照流纳罕地凑过去,谢酩立刻又往另一边偏过头。
楚照流试探着又转到他面前,如他所料,谢酩脑袋一垂,干脆低着眸不看他了。
哦哟?昨晚和他打的也不是这位啊。
楚照流坚持不懈,无赖似的往他身上一躺,脑袋从下面凑过去,眨眨眼:“谢宗主,怎么不看我啊,我哪儿得罪你了?”
谢酩干脆闭上了眼。
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似的,能见到谢酩这一面,真是开了眼了。
楚照流摆正身体再一看,敏锐地注意到,谢酩的耳垂泛着微红。
看起来不像是生气,反倒像是……害羞?
楚照流脑子转得快,当即就想起昨晚觉得这样的谢酩可爱,调戏似的亲了他两口的事。
他恍然大悟,肩膀禁不住抖了抖,憋着笑没吭出声来。
貌似这个傻乎乎的谢酩,是三个状态的谢酩里脸皮最薄的那个,与总想着睡了他的心魔尤其相反。
仔细一想,谢酩正常时候的性子,貌似就折中于这两者之间。
若是心魔代表了谢酩心底积存的恶念,那这个对抗心魔的谢酩,或许就是谢酩性子里的善面?
楚照流兴致突起,完全忽略了这位“善面”对着外人抬手就是一道剑气,还不分物种,连鸟儿子的醋也吃。
搞得他当时几乎以为谢酩连剑的醋也会尝一口。
他仿佛找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眼里兴味涌动,扇子一合,挑起谢酩的下颌,似笑非笑道:“羞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办了我的不是你?”
谢酩的耳垂更红了,睁开眼望着他,沉声否认:“不是我!”
“哦?所以你不想……”楚照流顿了顿,文文雅雅地吐出粗俗字眼,“干我?”
谢酩瞳孔微缩,紧盯着他,携来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楚照流非但不惧,反而看得心花怒放。
平时他对上谢酩,只有被调戏与反调戏的份儿,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谢酩也有今天!
他笑吟吟地凑上去:“不敢看我,是因为我昨晚亲你了?”
谢酩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才慢慢点了下头:“嗯。”
楚照流乐死了,故意道:“那你完了,我不仅要亲你,还要伸舌头。”
羞不死你。
哪知道这句话一出,谢酩的脸确实更红了,目光却点滴不漏地锁在他脸上,认真地点了下头:“好。”
楚照流笑容一僵:“…………”
哈?
谢酩的脸色虽红,眼底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楚照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可置信道:“你故意演来套我是吧?”
谢酩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伸手将他拉近了些,催促道:“不是亲我吗?”
无辜得纯然天成。
比故意挖坑、欲擒故纵的谢酩本酩段位还高。
楚照流嘴角扯了扯,溺在这么纯善的眼神里,实在不好意思食言,但真要他那么做,他又有点做不出来,思来想去,干脆一展扇子,挡住谢酩的视线,凑上去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