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东看见赵老太爷沉着脸从门口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对着赵老太爷微微颔首道:“惊动了赵老太爷,远东愧不敢当。”很是谦恭有礼,却显得生疏。
赵老太爷从赵大老爷手里接过包袱看了看,就放到顾远东身旁的八仙桌上,重新包好,推到顾远东面前,淡然道:“二少若是来上香的,我可以亲自领着二少去灵堂。若是别的事,请恕我不能奉陪。”
赵老太爷走到上首坐下。
赵大老爷坐到了顾远东对面的椅子上。
顾远东笑了笑,对赵老太爷道:“赵老太爷不必忙着拒绝。我知道,让你们退婚,你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也对,如果你们赵家女儿嫁到我们顾家,以后顾家起码有一半可以算是你们赵家的。不过你们想过没有,我若是不想娶,你们赵家女儿就只有老死在家里头。这又是何苦呢?”
赵老太爷也笑了一声,道:“若是二少一辈子不娶,我们赵家女儿自然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苦不苦的。”
顾远东微微愣神,顿了顿,讥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们就宁愿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守活寡,也不肯解除婚约,让她也能嫁一个爱她疼她的男子,高高兴兴过一辈子?”
赵大老爷露出几分不忍的神情,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有些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赵老太爷横了赵大老爷一眼。赵大老爷只好怏怏地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她是我赵家的女儿,享用了赵家的供奉,自然要为赵家出一份力。——嫁给二少,就是她对我们赵家的责任。如果她不能嫁给二少,她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也不配做我们赵家的女儿!”赵老太爷说得斩钉截铁,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顾远东低着头笑了一下,知道打亲情牌,大概是对赵家的人不管用了,便又抛出一个条件,对赵老太爷道:“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也要为赵家着想吧?——你们真觉得,我是那种娶了你们家的女儿,就会对你们赵家照顾有加的那种人?”
赵老太爷手里拿着一串黑曜石的佛珠,微闭了双眼,坐在上首,手里不断捻动着佛珠,并未答话。
赵大老爷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很是蔫蔫儿的,忍不住喃喃地问道:“二少,到底出了什么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二少若是看不上我们家素宁,早就应该来退婚了,何必等到如今?我们素宁年岁也老大了……”
赵老太爷也轻声咳嗽一声,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素宁等了二少八年……”
顾远东嗤笑一声,打断了赵老太爷的话,道:“好了,你们两人别做戏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大小姐为什么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所以她逃婚,我是乐见其成。只是不知道她在外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逃婚逃了八年,居然又跑回来,想再嫁给我。——你们觉得我是软柿子,可以让你们搓来捏去?还是认为我是收垃圾的,什么破鞋都往我这里扔?”说得很是不客气。
赵大老爷气得站了起来,指着顾远东道:“别血口喷人!——我们素宁还是清清白白的大闺女!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找医婆过来验身!”
顾远东从腰间拔出勃朗宁小手枪,在手掌间转动把玩,看都不看赵大老爷一眼,道:“她是不是清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你们借了我八年的名头,你们也该知足了。现在痛痛快快把婚退了,我还是当你们是亲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老太爷的眼皮子抖了一下,手指间的黑曜石念珠也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顾远东道:“请问二少,退婚一事,可经过顾老夫人和顾大都督的许可?”
顾远东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道:“当然同意了。不然我怎么能拿到这些东西?”说着,拿着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包袱。
赵老太爷无话可说,便又闭上眼睛沉吟起来。
赵大老爷却是第一次听见顾远东说起这些话,面上神情很不好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顾远东都没有退婚,一定是对自己的女儿情有独钟。
原来真相是这么的不堪。人家根本没有想过要娶他女儿。这么多年不提此事,只是顺水推舟,打算将错就错而已。
若不是顾远东这个当事人亲自过来说这番话,打死赵大老爷都不会信。
赵大老爷的心情,像是从云端一下子跌到谷底,很有些茫然无措。他是做父亲的,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家这样轻贱蔑视,很是难受。
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有必要一定要强求下去吗?
赵大老爷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老太爷一眼,低声道:“二少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想跟顾家结亲,当然是想着真正攀上顾家这棵大树,好为赵家多捞些好处。
如果顾二少执意不肯,他们就算把女儿嫁过去,这个世上也只多了一对怨偶而已,对赵家到底是好是坏,还值得商榷呢。
赵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二少是不是看上了别人?——如果是的话,我们不介意二少纳妾。反正素宁如今在孝期,不能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