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视媚行尤氏二娇,薛家退婚宝琴定亲
不谈薛蟠如何与家人商议宝琴的婚事。且说贾珍、贾蓉、贾琏等贾家男丁悉数归家,立刻操办起执事人役及应用幡杠等物。则于初四日卯时请灵柩回城,一面又使人知会各位亲友。
展眼就到了初四日黑早,贾府众人于卯时从铁槛寺出发,抬着贾敬老爷的灵柩,扬幡过会,奏乐前行。
是日,丧仪炫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路观看的何止数万人。浩浩汤汤穿着白服麻衣的丧仪队伍仿若是一条白色的巨龙,从铁槛寺蜿蜒至宁府,空中纸钱飞洒,哀乐响彻四九城。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京都各豪门家路祭。自四位异姓王至八公十六候等功勋世家悉数聚在。当真是热闹喧阗,鲜花着锦,富贵逼人。
如此张扬之态,自然少不得叫路人非议嗟叹。不谈旁人心里,光是赖瑾这一路上都听见了多少书生口说“丧礼与其奢易莫若俭戚”的,当然也有艳羡宁府威风显赫的,认为人活一生当如是。当真是毁誉参半,莫衷一是。
不过唯一可以很定的,就是向来高调的荣宁二府继“联诗丑闻”后,又是无可争议的高调了一把。只是在赖瑾看来,宁国府有这会子张扬跋扈的,还不如低调隐忍一些,兴许还能在乾元帝眼里留个好印象。
毕竟这位少年登基锐意进取的帝王向来讨厌尸位素餐毫无建数只会仰仗祖辈功勋胡作非为的世家子弟。可是细细看来,荣宁二府前两年的作为还好一些,最近两年的行止倒是越发张狂了。
赖瑾不知不觉就想到进来谣传的乾元帝越发宠爱贤德妃之流言,就觉得心中不安。只是已经被乾元帝当面警告过的赖瑾再不敢多事提点,目下也只有悄悄置办了一些田产房屋和商货铺子,希望以后大厦将倾,有了这些东西贾府众人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轻轻叹息一声,赖瑾摇了摇头,举步进入宁国府。
宁府族长贾珍带着儿子贾蓉亲自迎了出来。赖瑾一时间倒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见礼。相互闲话几句过后,贾珍颇有深意的问道:“因府中大老爷宾天,蓉儿要在家中守一年的孝。这本来就是他做孙子的本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可惜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官,不知道一年之后江南官场还有没有蓉儿的立锥之地。”
赖瑾闻言,莞尔一笑。他还以为贾珍是为了什么亲自迎出来,果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内心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当今圣上原就是个仁孝过天的。蓉儿为祖父守孝乃是忠孝仁义之举,圣上若是知晓了,自然会赞蓉儿纯孝。”
这话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贾蓉却依旧欣喜异常的躬身谢道:“请瑾叔替侄儿美言。”
赖瑾淡笑道:“好说,好说。”
贾珍笑着将人引进灵堂。赖瑾上香吊唁过后,贾珍又引着人去了偏厅喝茶。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管家俞禄前来禀报府中采买良田等事宜。赖瑾听的心中一动,忍不住建议道:“珍大哥哥既然有闲钱,何不多在金陵购买一些祖宗祭田?”
贾珍不知怎么就觉得一阵的心惊肉跳,脱口问道:“瑾儿可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可是圣上那头……”
赖瑾开口笑道:“倒是没有圣上什么事儿。只是前几日同薛大哥哥说话,听他说金陵一带的田地比往些年便宜了许多,房屋庄舍也比早些年低廉一些。我想着同样是采买田地,珍大哥哥何不在尽量多买一些。这些东西总归是造福后人且不留后患的。”
贾珍放下心来,开口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没这么做不过是觉得金陵离京城太远,有些时候不方便照管罢了。既然瑾儿特地嘱咐哥哥一回,哥哥怎么也要给瑾儿一个交代才是。”
说着,又低声嘱咐了俞禄几句,俞禄唯唯诺诺的应着。又说了一些来客见礼的话,贾珍便挥挥手,吩咐他退下了。转过身来刚要和赖瑾絮叨两句,外头又来通传说北静王府长史官代替北静王前来祭奠。贾珍慌忙起身,略带歉意的说道:“还请瑾儿先吃杯茶,哥哥随后就到。”
赖瑾颔首笑道:“大哥哥但去无妨。”
贾珍想了想,又叫贾蓉过来相陪。众人喝了一碗茶水过后,赖瑾起身就要告辞。于是贾蓉引着人前去灵堂烧了些纸钱,此时往来宾客已经渐次散回,灵堂上也没有多少人了。赖瑾这才寻了空儿和尤氏、惜春两个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尤氏和惜春两人点头应了,还拿着锦帕擦了擦眼泪。
一阵凉风吹过,传来丝丝细不可查的姜汁儿的味道。赖瑾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尤氏和惜春手中的绣帕,暗暗叹息。
这贾敬虽然常年在道观上住着,不怎么与宁府中的小辈来往。可到底也是尤氏的公公,惜春的亲爹。灵堂之上竟然也如此装模作样的未免太嫌冷漠了些。
赖瑾暗暗想着,尤氏身后却走出来一位美艳无方,体格风骚的妙龄女子,张口就笑道:“这就是世人传言的小探花郎赖子瑜吧。尝听姐姐说起你,如今一见,果然是风流倜傥,君子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