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洄修剪好烛芯,抬眸便对上了郁云霁的眸光,他攥着小金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垂着眸子抿了抿唇,生怕情绪被她察觉:“殿下,可是疲累了?”
他知晓,郁云霁今日还曾去过一趟定国公府,至今都不曾好生歇息。
她看着自己出了神,溪洄猜想,她当是累了的。
郁云霁回神,她眨了眨眼眸,不禁笑出了声:“我方才是觉着赏心悦目,太师当真是好看,又聪慧过人,不知哪位女子将来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她难得放松,心头也跟着轻快了不少,故而顺势将此话说了出来。
溪洄却绷直了唇角。
“殿下这话未免不妥,”无端的,溪洄心中带了几分不悦,并非是生了郁云霁的气,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她的话,不想听,更是不想从郁云霁的口中听说,“……有些过分。”
过分一词说出口,他拢紧了五指。
郁云霁一怔,忙找补道:“抱歉,是郁宓无心说出此话,郁宓逾矩,太师大人莫要见怪。”
郁云霁只想着两人如今算得上是朋友,并不认为此话有什么,可想到如今的朝代,以及对男子言行的约束,她作为女子,谈及师长的婚事,如今溪洄提及,她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妥。
她道歉的态度诚恳,溪洄缓缓松开了手。
他方才是不是说的有些严重了,好似他不该说那句“过分”的,郁云霁方才的话只是不好听,他不喜欢听而已,却也算不得过分,是他多心了。
“……原谅郁宓。”溪洄淡声道。
这两个字好似有些亲密了,即便是他不带任何情绪的淡然出口,还是能令他有些无措,溪洄放在膝盖上的手用了几分力,垂眸看着一侧桌角。
“啊?”郁云霁还欲道歉,本是正在琢磨措辞,想着如何挽救这段友谊,可听闻溪洄方才的话,待到回过味儿来怔住了。
溪洄叫她的小字,两人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古代师生确实是师长称呼学生的小字,这也是师长认可学生的表现,这原本是没什么的,可是从溪洄口中说出,她也有一瞬间的无措。
或许是她多想了,溪洄坦坦荡荡,便证明这是一件寻常的事。
思及此,郁云霁认真道:“郁宓下次不会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溪洄轻轻揉捏着自己的指节。
这是他克制情绪的动作。
破多罗云匆匆赶回了客栈。
待到她出现,侯莫陈妹箬冷然的看着她:“副将总算回来了,我与王女好一阵担心,不知副将今日办什么大事去了。”
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破多罗云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我身边的随从难道不曾告知于你?”
侯莫陈妹箬冷哼:“哪里有什么随从,连根屁毛都没有,大女子才不屑于扯谎,我若是你,既然做下了,此刻便对王女认罪。”
她的话当即惹毛了破多罗云,她冷下了脸色骂道:“狗爹养的,你他爹的会不会好好说话,老娘做什么了,回来你便冲着老娘大呼小叫。”
侯莫陈妹箬猛然拍桌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她:“老娘骂的就是你,你少在我面前装,成日不顾军纪在殿下面前邀功便罢,今日你做这事就是找死,老娘就算杀了你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你爹的,老娘今天非得打死你!”破多罗云同她扭打起来。
尉迟莲霜心中也有气,在方才破多罗云进来,两人发生争执之时她便一语不发。
如今两人越打越狠,像是恨不得将彼此击杀在此,尉迟莲霜皱着眉头道:“好了,不许再打了。”
破多罗云松开了她,将唇边的血沫子吐的远远的,朝着尉迟莲霜一拱手:“今日是破多罗云的错,云今日去见了郎君,郎君是中原人,云隐瞒了此事,还请殿下处置。”
极少有北元人同中原人成婚。
中原北元两地面上虽和睦,可实则关系紧张一触即发,如此数年。
北元的将士便曾有同中原男子成婚的先例,据说是中原男子后来将北元的情报传递了出去,后军营中便严禁此事。
“他爹的,你破多罗云还是个情种?”侯莫陈妹箬讥讽道。
破多罗云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她这才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这才意识到兴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尉迟莲霜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下属,问道:“你不曾入京,不曾见过那位传言中的皇女?今日街上可是由她主持着打了一个儿郎的板子。”
破多罗云是个爱凑热闹的。
破多罗云惊讶的看着她,为自己辩解道:“殿下,属下与您一起赶路,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看儿郎打板子,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云霁的王夫,被人射伤了。”尉迟莲霜擦着桌上一把寒凉的剑。
剑在她的擦拭下隐隐冒着寒光,看得人脊背发凉。
“殿下怀疑我!”破多罗云双手叠于胸前,高声发誓道,“若是破多罗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