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
孩子又唤,“妈妈!”
杨虹似乎如梦方醒,“哦?你喊妈妈啊?怎么了宝贝?”
“妈妈不舒服么?”孩子问她。
“没有。”
“那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
“我觉得妈妈不开心,”孩子笃定地说,“喊你怎么总是听不见呢?是为了爸爸吗?”
“别胡说……”
“去找姥爷吧!”
“什么?”
“爸爸说了,他要是很长时间都不出现,我和妈妈就去找姥爷,姥爷会把爸爸救回来……”
孩子仿似被抱住了,唔了一下,停了表达。
杨虹则很急切,“宝贝,听妈妈告诉你,这种话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说,你姥爷也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孩子询问。
杨虹沉默。
孩子继续表达疑惑,“为什么呀妈妈?爸爸很久没来找咱们了,他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需不需要咱们救他啊?姥爷不是好厉害吗?让他去救爸爸啊!”
“宝贝,你好好听妈妈说,”杨虹大概第一次听孩子讲这些,声调带着明显颤抖,“跟姥爷和爸爸相比,嗯,还得加上妈妈,我们都没有宝贝重要。宝贝最重要知道吗?所以绝对不要再说什么谁救谁的话,知道吗?我们只管自己。”
孩子当然不懂,“可是爸爸……”
“不要管爸爸!”杨虹果断而又坚决地说,“他跟宝贝闹着玩的。当长辈的都能处理自己的事,我们不管,不掺和。”
“哦!”孩子怏怏然地嘟囔一句,“可是爸爸老没有来,我都想他了。”
杨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后面又是些吃什么玩什么的日常话,杨虹有意岔开了孩子的注意力,林巍听出来,不知怎么也叹口气。
这是决定弃车保帅,不管甄阳,彻底维护杨兴华了。
他已做了十多年的律师,早便见惯类似的事,不该诧异。
没有永恒的真情,只有永恒的利益,正如杨虹所说,对她而言“都没有宝贝重要”,事态的发展如果继续背离主观意愿,这个深受父亲和姘夫呵护的女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儿子舍掉父亲。
一个罔顾法纪官规的贪污犯不值得同情,林巍偏偏牵强附会地悲凉——谁放弃谁都是这么简单。
物伤其类
钱宽藏见林巍竟然揣着一只伤臂到律所来办公,一脸诧异,“林律也太敬业了些,忙成这样?”
林巍抿抿嘴唇,虽无笑意,却也客气,“和忙无关,单纯是待不住。”
“也给别人留点儿饭吃。”钱宽藏见他态度挺好,往前试探。
林巍自然而然地冷下些许表情,“我抢了谁的份额吗?”
钱宽藏见好就收,嘻嘻而去,“这话说的,敏感了吧?保重啊保重。”
林巍懒得睬他,管自进了办公室。
张依卓倒是啧然,“钱律这人,本事是本事,就是有点儿周瑜脾气。”
林巍瞥他一眼,“评价不低啊!”
张依卓笑,“因为我觉得您是诸葛亮。”
“年轻孩子喜欢神化前辈,”林巍淡笑,“自己干出点儿名堂来自然好了。不说这个,你秦哥联系过你没有?”
张依卓摇头,“我联系他了。秦哥挺忙,没工夫搭理我。”
林巍闻言蹙了下眉。
秦冬阳当真忙起来了,看来对林英的案子是有思路和方向的。
足觉欣慰,也足怅然。
应该为年轻人的成长感到喜悦,也更彰示脱离。
自己终将可有可无。
秦冬阳的时间不仅得用在林英身上,还得去心理工作室报道。
鉴于他的病情开始急速发展,隋萌专门安排了时间段,监督他去工作室静卧倾听白噪音。
“我自己就能听,”秦冬阳还说,“绝对保证时长。”
“不行!”隋萌非常坚决,“朋友之间彼此负责,你也得消除我的焦虑。看着你听我心里踏实。”
秦冬阳再没异议,日日乖乖地去。
这天快结束时隋萌的女助理突然闯了进来,把似睡非睡的秦冬阳吓了一跳。
因为长期研究心理疾病和情绪问题,隋萌很少同谁疾言厉色,但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助理。
女助理伸伸舌头,赶紧和秦冬阳道歉,“对不起啊小帅哥,我冒失了。”
秦冬阳素来宽容,当然摇头,“没事儿,马上到时间了。”
“怎么了?”隋萌问道。
助理示意她换个地方说。
隋萌见状便嘱咐秦冬阳,“断了就不听了,你站到窗边去远眺一会儿,呼吸吐纳,我马上回来。”
秦冬阳容其自便,隋萌却也没走太远,不知是聆听过好几十分钟的白噪音之后耳朵特别灵敏还是怎么回事,两位女子的交谈丁点不落地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