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突觉身后一股凉意传来,见是赵斌,也不好再如此,只讪讪道:“赵叔莫担心,这不过才到了永盛坊,再走两个巷口,就到咱们永昌坊了,这顶多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也便回府了。”以他的酒量,不过半葫芦的桃花酿,是怎么也不会醉的,只他许久未走夜路,如今乍一走,心下倒有些感怀,这便耽误了些时间。
他这般说了,嘴里又“驾”了两声,马儿步伐快了不少,显然是急着赶路回府,身后的两人这才都放下了心。
走了一会儿,一行人过一个路口时,突然就从一旁小巷的阴影处蹿出一个人来,这人来的又快又急,像是突然从巷子里蹿出来似的,直直地撞上来,竟然是冲着傅瑜的马儿来的。
傅瑜一惊,眼疾手快,即便是一手握着葫芦,只用一只手也牵扯着马急急的避了过去,让那突然冲出来的人影从马屁股后面掠过,他心下狂跳了一下,见险险避过,放了心,又见着左手稳稳拿着的葫芦,心道是涓滴未洒,想着自己骑术风采依旧,心下不由得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刻,就听着身后和金圆的惊呼声一齐响起的,还有“哐当”一声,酒坛子破碎的声音。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有些甜腻,带着丝丝酒味。显而易见是碎了一坛桃花酿。
傅瑜心下一疙瘩,急忙下了马,掉头去看,就见着惨白的月色下,一坛子酒水洒地,晕湿了一片地,一股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傅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奇怪,除了醇香的酒,还夹杂着些别的味道,似浓非淡,带着淡淡的腥味。
瓦罐的坛子碎成四五块,晕开的酒水中还堆了一个包袱,微微散开,露出里面的几样东西来。一个衣色暗沉的女子趴伏在地,发髻微散,露出一片嫩白色的小脸。月色朦胧,夜光模糊,傅瑜未来得及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却也见得她身姿窈窕,即便是此情此景,也自有一番风姿。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冲出来!可是摔碎了我们郎君的酒!”见傅瑜挂念的酒摔碎了一坛子,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捆在马背上的绳子脱落,金圆也忙下了马,伸手就要去扶那人,又开口问道:“你刚才有没有被马蹄踢到?”
“你是哪家府上的?”傅瑜冷声问道,这人无端冲出来,惊了金圆的马,浪费了他一坛子酒,让他心下颇为不喜,但此时见她趴在地上,还是温声问了一句:“方才可是被马踢到了?”要是马踢伤了人,甭管什么理由是谁的马惊了,只要是跟傅瑜出来的马伤了人,一旦被傅骁知道了,傅瑜只怕又得受罚。
地上的女子慌乱中爬起,手忙脚乱的,跪伏在地朝着自己的包裹爬去,慌慌张张的,将散落在酒水中的东西捡起来。
傅瑜眼尖,此时月色正明,他怒气上头,不经意的一眼却还是将那女子收拾的东西瞧得清清楚楚。只几件普通的衣服,两三件金饰玉饰却颇为精致,倒不像是一般的门户能有的。傅瑜正要别开了眼去,又见着女子深吸一口气,忙将一块白色的锦帕拾起。
锦帕已是被桃花酿浸湿了,在月光下隐隐泛着蓝光,让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却是正中间端端正正绣着一只昂首望月的鹰。鹰大张着羽翼,昂首望着一弯月。鹰和弯月都不像是普通的刺绣,没有填充色,只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勾勒出一股别样荒凉的意境来。
黑色的丝线勾勒出的画面在泛蓝光的锦帕上尤为显眼,这样的东西,倒不像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或是丫鬟能有的,而且,据傅瑜的认知,此间倒少有女子在绣帕上作这样的画。
他心下略有疑虑,俯身前去,微风拂面,那股奇怪的味道似又传了过来,傅瑜正要问个清楚,却见那女子匆忙收了东西,只胡乱的收了衣服首饰,却独独将那帕子揣进了怀里。
女子回过身来,对着傅瑜又重又快地磕了个头,她磕的颇为用力,就连傅瑜都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她语速飞快的道:“求郎君放过奴家吧……还请郎君救救奴家的命!救救奴家吧!”她说的又快又急,夹杂着些哭啼抽噎之声,却是吴侬软语,声音软糯婉转,极有特色,一听便知是江南人士。
她说着,顿了顿,抬头望了傅瑜一眼,伸出手去似乎是要抱住傅瑜的腿哭喊,但她抬头时,身形却突然僵住了。
借着月色,傅瑜此时将这女子的容貌看的清楚了些,但见她臻首娥眉,杏眼含波,一副美人瓜子脸,确确实实是一个美人,而且还是不同于永安城内的美人。她看着不仅身形娇小玲珑,长得也是柔美无限,又是一口柔婉的吴侬软语,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美人。
只,她白皙的脸庞上带了些黑色的印记,损了些颜色,只天黑,傅瑜也看不太清。
傅瑜见她这般模样,忙问道:“你说什么救命?”
他还想靠近些,一旁的赵斌却是突然出声“呔”了一下,猛然间令这女子怔住了,也让傅瑜的脚步声停下了。赵斌急道:“二郎君,不可靠近!”
当心有诈这四个字,没说出口,因为他已经下了马,急忙将傅瑜护到了身后。
恰此时,一阵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