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闻言,默默站了起来,他静静的看着沈徽,脸上依旧看不见什么表情:“大伯觉得是我,挡了子常的前程?”
“当今中书五相,小侄统统见过,其中宰相谢旻确有嫁孙女给子常的念头,小侄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了谢家孙女的性格,为人。”
他面无表情道:“未见得就比陈家女好到哪里去。”
“况且,这是小九他自己成婚,又不是大伯续弦。”
沈毅冷声道:“这门婚事,是子常两年前苦苦求我,让我帮他。”
“我拗不过他,才帮着促成这门婚事。”
“他成婚,是他自己的事情,将来也是他自己过一辈子,只要他心里顺意,不管是我还是大伯您,都不应该过多插手,像大伯这般势利,真娶个宰相的孙女进了家门,大伯见了这个侄媳,是不是还要给她作揖行礼?”
这话就很难听了。
沈徽怒视沈毅,气的浑身颤抖,他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章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先是走到沈毅面前,拽了拽大儿子的胳膊,把沈毅挡在身后,然后看向沈徽。
“大哥,这孩子说话不好听,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等会便好好教训教训他!”
方才在门口,还没有进来,沈章就听到了自家儿子的话,因此才会对沈徽致歉。
沈徽也终于有了台阶,他撇过脸去。
“你生的好儿子!”
沈老爷微微皱眉,上前一步。
“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教训我父亲,还是教训我?”
沈老爷语气里,也带了一些怒气。
“若是大伯真瞧不上我们父子,明日我便带父亲回建康去,反正你我两家早已经分家多年,也不用掰扯家族财货。”
见沈毅毫不相让,沈徽气的脸色发白,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章回头瞪了一眼沈毅:“毅儿,你不要再说话了!”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开口说道:“爹,小九是两榜进士,现在又是翰林,他的婚事早已经定了下来,这个时候真要他悔婚另娶,名声立时就臭了,到时候大好前程,便毁在了咱们自家人手里!”
“您若是听信大伯的话,那儿子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儿子明天自己返回建康,这门婚事也会照办,您如果不到场,小九跟幼娘自然谈不上记恨您,但是心里究竟会怎么想,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沈毅看了一眼沈徽,静静的说道:“至于大伯这里,咱们两家早已经分家了,当年我们兄弟在建康,也没有在祖宅里住过多长时间。”
“是非曲直,您自己考量。”
沈毅微微欠身行礼:“儿子在外面等您。”
说罢,他默默转身离开,让这对兄弟俩自己掰扯去了。
他刚刚离开卧房,沈徽便有些愤怒的说道:“老四,你这个儿子……”
“实在是霸道的没边了!”
沈徽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当了官,便不把长辈瞧在眼里!”
沈章给自己的大哥倒了杯茶,微微叹了口气:“大兄,这么些年,我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毅儿在做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到如今,咱们沈家已经愈发兴旺了,不是么?”
沈章轻声道:“我儿已经是兵部侍郎了。”
“如果恼了他,他闹分家,咱们这些长辈,怕再也无用了。”
沈章这一代人,早已经分家了,沈章口中说的分家,是指沈毅自己分出去,另立门户,自成一家。
沈徽喝了口茶,喘了几口气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闷声道:“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听听他那个语气,仿若要吃人一般!”
沈章犹豫了一下,对着沈徽拱手道:“大兄,这江都我是不能久留了,我要去一趟建康,有一句话毅儿说得对,小九成婚,我不能不在,不然他要记一辈子的。”
“等建康的婚事忙完了,我再回来探望大兄。”
沈徽颤巍巍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
“当初你就不该松口定下这门婚事,那陈家……”
“大兄。”
沈章劝道:“你想一想,哪一个宰相的女婿,孙女婿,有毅儿升官升的快?”
这一句话,就让沈徽无话可说了。
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只是闷哼了一声。
“坊间说老七坏话的,也不是没有……”
坊间的所谓坏话,无非是说沈毅跟幸进,是佞臣。
这些传言不止江都有,建康更有,而且传的很广。
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沈毅这个兵部侍郎,实在是太年轻了。
……
走出主卧之后,沈毅就瞧见不远处,三兄沈陵正在等着自己。
这会儿他发泄了一番,心中爽利多了,当即走了过去,笑着说道:“三哥还不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