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甬城回了上海。
胡笳在家里碎步走,小螃蟹似的,脸上是迟钝的欢喜。
阗资更高兴地手足无措,他弯身整理衣服,眉眼里都是暖融融的笑意。
他还未理完衣服,就从卧房里兴冲冲走出来和胡笳说:“我们要买个蛋糕好好庆祝。”胡笳说好,阗资笑盈盈折回房间,隔了会,探头出来说:“今天晚上出去吃大餐。”胡笳又说好,阗资满足地折回去,利落收完衣服,将她抱满怀,温言软语地夸,“你怎么那么厉害?”
胡笳被阗资亲得发痒,哈哈笑着说:“好啦好啦,再夸真的要骄傲了。”
阗资咧嘴笑:“那就骄傲吧,骄傲个一天两天也没事。”
胡笳红着脸嘿嘿笑,窝在他怀里玩手指。
阗资低头要吻她,胡笳羞得避开。
他用手指点点她鼻尖:“什么时候变得会害羞了?”
“我也不知道。”胡笳脸红得像是朝露,随时要蒸发,“感觉很久没有考出好成绩了,也很久没人夸我了,心里怪不适应的。”说着,胡笳的声音矮下去,她这几年过得不成人样,李慧君不搭理她,学校里的人不喜欢她,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塑料袋,满街飘。
阗资听了,心里酸胀晦涩,隔了会方才说:“佳佳,你很好,真的。”
胡笳抬头看看阗资,他眉眼里都是酸涩的心疼和愧疚。
她拍拍他:“说着说着,你怎么还难过起来了?”
阗资笑笑,安静垂下眼。
天黑里,阗资说:“走,出去觅食。”
“觅食?”胡笳抬眉,“听上去我们像是两只小动物。”
阗资笑了,“那我们肯定是关系很好的小动物,吃一起,住一起,不分开。”
胡笳听阗资像许愿似的说出那么多话,心里又酸涩又温暖,像是有红彤彤的苹果要熟透,她握紧阗资的手,两人走出去,外头,路灯弯长如百合芯,空气甜蜜如淋了糖浆的桂花拉糕,树叶抖擞,胡笳对他们的生活充满期待,觉得以后日日是好天。
阗资摇摇她的手:“想吃什么?法餐还是日料?”
胡笳知道阗资又想花钱了,她审慎说:“我这还没考上大学呢,不要半路开香槟哦。”
阗资说:“我们不开香槟,单纯过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胡笳看看路边热闹的苍蝇小馆,语气轻松说:“那也不需要吃那么贵的呀,我吃萝卜丝饼都开心的。”阗资笑而不语,胡笳且说先走走,两人从外滩晃到陆家嘴,胡笳忽然站定,问他:“你喜欢吃汉堡么?”
阗资愣了愣,她指指边上的汉堡店:“我想吃。”
汉堡店前队伍长,两人排了十来分钟队。
阗资要的是中规中矩的牛肉汉堡,胡笳嘴馋,要又胖又大的德国酸菜热狗。
热狗内里砌满酸黄瓜片芝士条,黑胡椒脆皮肠上盖德国酸菜,又浇淋上厚重的三色酱。
胡笳像捧花似的捧着热狗,开开心心靠在天桥的金属扶手上,吃吃热狗,看看东方明珠,她嘴角沾满酱汁,弯着眉眼和阗资说:“我好开心哦。”阗资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敲开壳的酥皮汤,内里是暖腾腾的奶油汤,他想对她说,我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开心,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掉进地狱里为你擀面皮。
天桥上,是巨大的广告屏。
胡笳和阗资相互依靠着,仰起头脸,闲闲地看广告。
阿玛尼和雅诗兰黛闪过去,各路明星的脸孔闪过去,屏幕暗下,切新广告。
现在这条,是胡笳拍摄的广告,她的脸庞无比明亮地出现在屏幕上,连睫毛、发丝、汗水都是光滟滟的,她在电子屏上自由地跑和跳,像天之国的巨人。路过的人抬眼看屏幕,慢下脚步,电子光,不如说是胡笳的光投到他们眼睛里,他们看了会,颇有兴味地说:“这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这么漂亮。”说完,屏幕已切到下条广告,他们便也走开了。
胡笳和阗资闷在原地。
他们像两个小孩,笨拙又吃惊地看到自己发光发亮。
隔了会,胡笳侧过头对阗资说:“怎么办,我感觉我好像笑得太开了。”
阗资认真回想后说:“我感觉刚刚好,美得很。”两个人对上视线,快乐像豆子般撒出来,越撒越多,他又感慨说:“你真的好能跑,好能跳。”胡笳听笑了,阗资也笑了,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笨笨的,普通,又不普通,他们站在天桥上吃热锅,别人只当他们是游客,他们看得到他们,又看不到他们。
回去以后,两人洗澡睡觉。
零点,阗资还没睡,掌心温暖地搭在胡笳背上。
胡笳的手机在枕下嗡嗡震动,胡笳睁开眼,触电般挺起身,推推阗资:“生日快乐!”
阗资来不及反应,胡笳便跃下床,赤脚跑到厨房,把藏在冰箱里的小蛋糕翻出来,又咚咚咚跑回来,大声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哦!”阗资靠在床头,愣愣看她,胡笳低头从袋里翻出数字蜡烛,轻轻插在奶油上,用打火机小心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