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听她应得痛快,一颗心犹如泡在苦水里,又酸又皱,他垂下眼睛,努力吸气,勉强减缓了晕厥过去的不适感:“我说话算话。”
于寒舟点点头:“我也说话算话。”
马车依旧轱辘辘行驶,两人的衣袂仍然不时摩挲,但是贺文璋却没有了刚才的心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衣袖往回抽了抽,不跟她挨着。
既然要保证她的清白,他便要努力做到才是,不能占她的便宜。
车厢里的气氛恢复了宁静。
于寒舟没有再掀开车帘往外看,她坐在那里,似乎在出神,侧脸看上去有一点清冷。
贺文璋的余光瞄见了,不禁心中一缩。她生气了是不是?他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她,她本来想跟他做夫妻的,是不是?
想到她在安家对他的体贴,还叫他“璋哥”,贺文璋心头如同被什么蛰了一下。他紧紧抿着唇,拳头握紧了,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没错,她是个好姑娘,他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她。
早早说清楚,对他们都好。
但是不管怎样告诉自己这是对的,心里始终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叫人喘不上气来。
而这时,忽然她别过头来,问他道:“咱们在人前扮夫妻,是不是要亲密一点?”
贺文璋一怔,问道:“你不愿意?”
“不是。”于寒舟摆摆手,“我是想问问你,这个度,要怎么拿捏?”
她是侯府的长媳。侯夫人对贺文璋十分看重,就看她平日里对长青院的照拂,就知道有多希望小两口过得和睦。一来,于寒舟不希望失去侯夫人的善意。二来,她觉得贺文璋命不久矣,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多给侯夫人看一点她想看的,对侯夫人也是个安慰。
所以,她愿意在人前跟他秀恩爱,只是不知道他能接受的度是怎样?
贺文璋听了,刚刚还有点闷的心情,不禁轻快了几分。好像她只要跟他说话,他就忍不住开心。
“都行。”他说道。
他是个病秧子,根本配不上她,有什么资格约束她这个,要求她那个?她在人前爱怎样,都随她好了。
“那我知道了。”于寒舟痛快地点点头。
马车终于驶进了忠勇侯府。
侯夫人听到下人来报,说大爷和大奶奶回来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她担心了一天,从两人出门的那一刻就在担心了,此时见两人早早回来,心下先松了口气,一边起身往外走去,一边问道:“如何?大爷瞧着可还好?”
下人答道:“瞧着一切如常。”
侯夫人剩下的那点担心也都散开了,长出一口气,往院子外头走去。
她在二门处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大儿子和大儿媳。
但见儿子坐在轮椅上,儿媳随在旁侧,偶尔低头跟他说句什么,两人之间氛围看起来和睦又融洽。
侯夫人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站定了脚步,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不得不说,这一幕美好得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安家这个女儿,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爱俏的,侯夫人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深知这个年纪的女孩是什么脾性。
可是她看着轮椅旁边随行的女子,从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嫌弃。她并不嫌弃自己的丈夫是个弱不禁风的男人,这虽然很奇怪,但是侯夫人对这种奇怪乐见其成。
她脸上很快露出笑容,上前道:“璋儿,颜儿,你们回来了?”
“母亲。”于寒舟福了福身。
贺文璋也站起来,行礼道:“母亲。”
侯夫人便看看,儿子从轮椅上起来的时候,儿媳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见得因为她这一扶,儿子就不必摔倒或者怎样,但是她这一扶,却让侯夫人看出了她的关切之意。
这让侯夫人欣慰极了,气息都有些不稳起来。她吸了口气,压下了这点异样,笑着说道:“怎么回来这样早?没陪安大人和安夫人说说话吗?”
贺文璋便道:“岳父家中还有要事,不便招待我们,因而我们便早早回来了。”
这话贺文璋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他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哪里不明白安家人让他们早些回来的真正用意?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自然,好似这就是真的一样。
侯夫人也信了似的,笑道:“既然如此,早些回来才是应该的,不要叨扰人。”又说道,“璋儿、颜儿,坐了一路马车,累了吧?快些回院子里休息吧。”
“是,母亲。”
一行人往长青院行去。
侯夫人也跟在后头。她不想折腾儿子一会儿再去正院请安,索性便跟去长青院。
路上,还问翠珠:“今日大爷在外头,可有觉着不舒服?”
翠珠张口刚要答,蓦地贺文璋先一步开口了:“母亲,我好着呢,没有什么不舒服。”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