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坐在旁边,拿着银针,神色平静:“趴下,我替你行针。”
沈修文有些窘迫,但还是听花向晚的话趴到榻上,花向晚替他拉下衣服,沈修文将红着的脸埋在手肘。
花向晚知他尴尬,她当年第一次给谢长寂行针时,谢长寂也是这样。
甚至于还更腼腆一些。
那时候她还不懂事,一面行针还要一面点评一下谢长寂身材,说到最后,谢长寂便挣扎起来。
还好那时她修为高,死死压着他,不让他动弹半分。
好在如今她已经是个会关照人的成熟女修,知道沈修文难堪,便故意引了话头聊天,想让沈修文放松一些。
“今日感谢沈道君相救,还有今日送来的饭菜,也劳沈道君费心。”
她声音平淡,让沈修文放松许多,他红着脸,小声开口:“分内之事,而且饭菜……”
沈修文开口,却又突然想起什么,顿住声音,没有说话。
花向晚有些奇怪,抬头看他:“沈道君?”
“哦,无事。”沈修文回神,低声道,“饭菜也没花多少工夫。”
“那也是为我费心了。你们这样照顾,我却还牵连你们,实属过意不去。”
听到这话,沈修文没回声,过了片刻,他似有几分歉疚,低声开口:“倒也不算牵连。”
花向晚没说话,她将针落在沈修文背上。
不是牵连,这就是天剑宗的事,也就是发生了什么,引得天剑宗和西境都来了。
或许秦云裳就是冲着这件事过来。
沈修文比谢无霜好套话得多,可她却已经不想从这青年身上再多问什么。
她垂下眼眸,转了话题:“我一直以为云莱修士良善仁慈,怎么你们这位谢师兄,看上杀孽这么重?”
“我以为……”沈修文迟疑着,“少主还会问下去。”
花向晚闻言一笑,她抬眼看他:“总不能老盯着一只羊薅羊毛,我哪儿有你想得这么坏?”
沈修文听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花向晚低声:“说点无关紧要的事就好,谢无霜看上去可不像个好人。”
“少主不知,”沈修文摇头,“问心剑一脉世代镇守死生之界,过去问心剑主,总是想着加固封印,不让邪魔入境。可这一代清衡上君却背道而驰,自己独身入界,一人近乎屠尽一界。”
听到这话,花向晚手上一抖,沈修文“嘶”了一声,花向晚赶紧按住出血的地方,故作镇定:“清衡上君屠尽一界,与谢无霜又有什么关系?”
“清衡上君的修炼风格,或多或少影响弟子,或许也是这个原因,问心剑一脉如今惯以进入险地作为历练方法。生死经历得多,或许杀孽就重了。但少主放心,”沈修文回头笑笑,算作安抚,“天剑宗不杀无辜之人。谢师兄不善言辞,但不会有恶意。”
花向晚不说话。
沈修文年纪小没什么见识,她却知道,以生死作为历练,那是西境常有的事,可杀孽重到这种程度,却是罕见。
谢无霜尚且如此,那屠尽一界的谢长寂……
这个名字出现,她打住思绪,没有深想。低头行针,只轻声询问:“清衡上君也是奇怪,问心剑守了封印这么多年,他怎么会想到去异界?一人独闯异界,不要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修文想了想,迟疑着:“但天剑宗有一个传言,说清衡上君其实有一位妻子,当年落入异界,所以他是为寻妻而去。”
“怎么会有这种传言?问心剑也能有如此深情?”
花向晚觉得好笑,沈修文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也不信,毕竟若上君当真情深至此,问心剑也修不到渡劫。不过弟子有此传言,皆因清衡上君入异界之前做了一件事。”
“嗯?”
“上君入界前,曾亲口下令,将天剑宗满山青松换成了桃花。”
花向晚动作一顿,沈修文不觉有异,继续说着:“少主如今来得正好,到天剑宗时,就可以看到满山桃花开了。”
“那正好,”花向晚笑了笑,“我挺喜欢看桃花的。”
说着,她抬手取下银针,吩咐沈修文:“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咒术被我修复法术吞噬,便会好起来,这些时日不要挪动,就待在马车里,免得伤口又崩裂开。”
“多谢少主。”
“我先下去守夜,睡吧。”
花向晚和他道别,便卷了帘子下了马车。
刚走出马车,她便见有人一直站在马车旁边,花向晚吓了一跳,随即才看清是“谢无霜”。
他又换上了平日的蓝衫,花向晚一眼扫过去,便看出他身上带着比沈修文更为严重的咒术,咒术会影响伤口愈合,他这身蓝衣,也不过是在夜色中遮掩血色。
花向晚下意识想问问他的伤势,但想起方才起的冲突,又止住声音,颔首点头:“谢道君。”
谢长寂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花向晚提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