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雨落,气候微凉。
一夜过后,闫腾风从宫中出来,并不骑马,缓步回府。
他默然想着许多事,在进自家府邸的巷子后,他听到悠悠竹笛声。在炊烟缕缕的清晨,笛声幽若,突兀出现,分外不正常。闫腾风不动声色地握住自己腰间刀柄,他身后卫士纷纷抽剑:
“何人?!”
“哪家狂徒胆敢在京师脚下作乱?”
头顶的屋檐墙头,一道青袍蓦地一闪。卫士们纷纷跳上墙,追那青袍而去。闫腾风本欲追随,却硬生生按捺下。他听着竹笛声消失,深吸口气,心中有了些预感。
果然,当他立在自家府邸门前时,府门口的两个守门人晕乎乎地靠着门晕了过去,而一柄弯月般的几十斤重的大刀撑在木门旁的墙角处。树叶哗哗落下,红衣女郎蹲在地上,抚摸着一只小猫,将猫抱入怀中逗趣。
闫腾风面无表情地看着。
红衣女郎举起猫朝向他,笑眯眯:“好哥哥,听说你前两天丢了猫。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上,我不辞辛苦跑遍整个京城,帮你找到猫。哥哥是不是很感谢我啊?”
她明眸善睐,仰目无忧,乌发用一柄玉簪斜挽,耳畔发又细细密密地编了许多精致的小辫。数年不见,她一贯看着娇俏,眉目间却已被江湖风尘染了很多飒然凌厉之气。
闫腾风看着她怀里的雪白娇气的挥着爪子的小猫,再看看她的脸。
他不动声色地将刀柄抱在怀中,面无表情:“堂堂‘秦月夜’楼主到访,还特意让‘狐狸刀’引走了人,弄晕了我门口的守卫……总不会是为了还我一只猫吧?”
秦随随睁大眼,无辜极了:“就是还你一只小猫啊。喏,给你!”
她站起来,手中提着猫往前递。
闫腾风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连退三步。
秦随随:“……”
她的天真可爱快要装不下去,鼓腮:“你什么意思啊?这真的是你的猫,你的表情怎么好像我在坑你一样?不用这样吧哥哥,就算我们过去有一点小过节,但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好歹也并肩而战过两次啊。”
她眨眼:“说不定很快就会有第三次。”
闫腾风:“你是匪,我是官,谁跟你并肩作战?”
秦随随沉下了脸。
她道:“你的猫不要了么?”
闫腾风看也不看:“送你又何妨。”
秦随随:“……”
她冷笑一声,抱起猫,转手一勾,几十斤的大刀便被她扛在了肩上。她转身便走,心中却焦虑。她在心里连数十下,只觉得青年目光在后盯着她,而他再不唤,她就要走出巷子了——
闫腾风终于开口:“秦楼主,请留步。”
秦随随心中舒口气。
她并不回头,低头与怀里漂亮的小猫眨眨眼,讥讽猫的主人华而不实装模作样。她慢悠悠:“何事啊官老爷?”
闫腾风:“端王世子找人刺杀先端王府大郎的证据,‘秦月夜’是否可以提供?”
秦随随回头看他。
她眨眼:“可以啊。但是你用什么好处来换呢?我又给你猫,又给你证据,这么亏本的生意,‘秦月夜’不做的。”
闫腾风:“秦楼主专程等在这里,总是想和我谈生意的。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秦随随冲他飞一个媚眼,神秘又狡黠地笑:“来日开战,请君为我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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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端王府和宣平侯府的这门联姻,终是到了最关键的一日。
既是纳妾,那唐琢便不能亲自来侯府迎。戚映竹不过是坐上轿子,被人一路送去端王府。但无论如何,送她出门这日,宣平侯府长舒口气,也做足慈爱的样子。
只是戚映竹并未回应。
从出侯府开始,真正好戏,将将开场。
夏雨霏霏,正是良时……
夏雨霏霏, 正是良时。
戚映竹坐上马车时,隔着竹帘,看到宣平侯与侯夫人模糊的面容。双方如同做戏, 恐怕君侯二位未曾想过,自己府邸中会走出一位女郎, 做人妾室。
戚映竹自然不会入端王府。她虽羸弱多病, 却不是为人做妾的人。手持却扇坐于车中的女郎, 静静望着车外人,想的是一会儿时雨的到来, 会如何让场面更乱。
双方想的事情不同, 但是戚映竹隔着帘子望到外头养父养母的面容,忽来一瞬,心中生起凄凉——
这是最后一面了。
走出这个门, 来日方长,江湖路远, 恩怨种种皆逝。她再不会与这家人见面了。
“阿父,阿母!”
君侯与夫人相依偎站在府邸门口,以为养女不会与他们多说一句。然而车门打开, 戚映竹躬身从车中探出半身, 云鬓之下, 她眼泛泪光。
宣平侯与夫人惊疑不定,紧张地以为要出事:“怎么了?”
戚映竹定定看二位半晌,将养育自己十几年、之后又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