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坐望同一片星湖。她会告诉他,她有多么想他,她多么遗憾从未有过与他相知相识的机会,多么抱歉她从未能见识到他是个多么优秀、多么独一无二的人……
她会告诉他:她有多么遗憾,她没能成为他的妈妈。
有一天,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老冈特不许她接触任何麻瓜。那个男人是她接触到、与之说上话的第一个真正的男人。她想,如果他能带她逃离那些可怕的噩梦……即便他傲慢无礼,对佃户动辄打骂,但如果她能用她微末的魔法,束缚住他最糟糕的一面……
毕竟,跟她父亲和哥哥的拳脚比,他拿马鞭抽他仆人的那两下,算得了什么?
毕竟,父亲和哥哥无论高不高兴都要拿她发泄,而他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打人。
毕竟,所有男人都是要伤害女人的,不是么?
年轻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犯下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
以至于当他【终于】降临在她腹中的时候,她竟然愚蠢地以为那个男人会因此而高兴,会为了那个将携着他的名字行走于世间的孩子的降生而留在她身边。
她欺骗了自己太久,她给自己编织的梦太过真实,以至于最后完完全全忘记了男人们终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但她和那个男人也是有过快乐的时光的。他们一起去过海边。他们的婚礼上虽然没有玫瑰和蛋糕,但他曾经为她买过一支柠檬味道的雪糕。他和她一起在一个暖褐色的小花盆里埋种了松果菊的种子。那天他很开心,甚至还给她念了一会儿书。她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绚烂夕阳在他乌眸中洒下的点点溶金,想象着松果菊开花时,将点亮他们灰暗小屋的那一抹明快的金黄。
他离开的时候把她推下了楼梯,手肘有意无意地撞在了她小腹上。
他说,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糟糕的女人。
或许,比从未有过希望更可怕的,就是复燃的希望,又被重新浇灭。
女孩儿躺在孤儿院的产床上时,想起了她自己的母亲。
当然,她不可能对她有任何记忆,因为她在她降临后的第七天就去世了。她的父亲说,她母亲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后开始发烧,在高烧中神志不清,说着胡话。最后,他们不得不把那一床被血和汗浸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床单与她母亲的尸体一起焚化。
他说,那套被褥还完好得很,亚麻布还依稀是白的,磨损的地方没有破洞,只有几处打过补丁。他们没钱买新的,却不得不因为她的降生而烧毁那套完好的被褥。
所以,她从一出生就欠了他一笔债。她必须在死掉前把债还清。做饭、洗衣服、供他发泄不够——她必须生下高贵的冈特家族的继承人。
他打她的时候说,他对她太慷慨大度了,因为她还没还清债务,他就把那个祖传的挂坠盒给了她。
他说,他从没见过像她这么糟糕的女儿。
女孩儿躺在浸透床褥的血泊里。窗外的鹅毛大雪被疾风卷携纷飞,渐渐勾勒出一个憧憧人影,落雪的眉梢……含笑的眼角……向她伸出的手臂……
她以为,母亲是来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
但她们把他放在了她胸前,而她的手臂那样沉重,以至于她没有力气抱住他。
年轻的女护士说,她是她见过最最糟糕的母亲。
是啊。她一定是世界上最最糟糕的母亲。
她的母亲起码留给了她她自己的名字。而她,却什么都给不了他——这个自打他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时起,她就深爱着的孩子。
她想起,年幼仰望星湖时,她会眯着眼去找寻那颗叫梅洛普的星星,然后想象她与她肩并肩,坐望那点儿独属于她们二人的暗淡星芒。
那就是她能给她的全部。但在她心里,那份礼物的重量,胜过整个世界。
现在……一个名字,这也是她能给他的全部。
在她的梦里,母亲们会给她们的孩子买各式各样的礼物——穿红礼服的小锡兵、绣满银雪花的深蓝色连指手套、奶油和果酱四溢的维也纳苹果卷、打着领结的毛绒小熊、印满水彩画的皮封面童话册、柔软羊皮做衬的深红色小夹袄……
但……一个名字,这是她能给他的全部。
梅洛普努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身下的疼痛逐渐麻木,窗外纷飞的惨白吞噬着一切声音和颜色。
……
———我真抱歉,我最亲爱的。
———但我很爱很爱你。
———我真的好想……做你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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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尾注
我还没做母亲,从小到大也从没有幻想过做母亲,娃娃玩偶也从不会引起我的兴趣,所以这一章写的非常艰难,也是拖了这么久才更新的原因。但当我设身处地地想象梅洛普的经历和心理时,我仍旧看到了一个对关怀和健康家庭有强烈需要和幻想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