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一摘,人群再次出现了一瞬的安静。
路景推了推秦川,秦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道:“诸位稍安勿躁。”
就这几个字,多说不了一点。
路景刚要揶揄他几句就被冲上来的人群给推开,等他好不容易站稳,一抬眼就看见姜氏也正踮着脚兴奋地往那边看。
路景无奈地喊了一声,“娘。”
姜氏惊讶道:“景儿,你怎么在这儿?”
路景:“……”
从王家茶园出来,路景问了关胜,得知王家居然是官兵们强收的第一家,因此也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家。
园子里的茶叶几乎被毁于一旦。
路景想到刚才独自跪在一边的路文,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无论怎么算也不可能把王家算到头一家吧?”
“的确如此,兴许是小吏随机排的?”
这事儿关胜还真不太清楚。
不过回去以后路景就知道了。
路景他们一到家,孔嫂子就来了。
她男人也在茶园做工,天不亮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在家里都要急死了。
“姜婶子,茶园那头到底怎么样啦?听说官兵都来了。”
听见官兵二字,姜氏吓得打了个哆嗦。
路景帮着答道:“听说没伤着什么人,就茶叶毁了,孔大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孔嫂子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等等,”她陡然瞪大了眼,“你说什么,茶叶毁了,那日后岂不是没工做了。”
“也不是,好像只有王家茶园毁了。”
“王家?”
孔嫂子喃喃了一句,然后再次瞪大了眼睛,“还真让我男人说中啦。”
“啊?”
路二和姜氏也齐刷刷看过来。
孔嫂子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先前几家大些的茶园子的管事一块儿议事,商议好各家出些银子,好叫官老爷把自家茶园子从名单上拿下来。”
“这事儿不晓得怎么就让王家知道了,他家偷偷把这事儿告诉了另一个官老爷,估摸着是想借机讨好官老爷,结果反而惹得官老爷们打起来了,这不,就让前头茶园子的管事们晓得了,事情闹大了,为了平息众怒,官老爷们只好把王家放第一个了。”
路景哭笑不得,连路二都傻眼了。
孔嫂子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王家,听我男人说,王家爹和那个官老爷都好些年的交情了,平时过个节啥的还总给人送东西,哪晓得会落得这种下场呢。”
首辅高祁下马的消息来的太过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官兵们只能暂停强收茶园的任务,回去等候下一步指示。
那支来路不明的箭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高祁下马后,才不过一个时辰,他的第一心腹罗承平也紧随其后被查办了。
抄家清算等一应事宜由誉王亲自负责,安王协同办理。
兴许是为了报仇,也兴许是为了向文武百官展示自己的办事能力,誉王这回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当下便连发了三道指令下去,指令上直接痛批罗承平是奸相高祁的走狗。
这么直白的骂语可是让文武百官开了眼了。
同时这也是一种风向,昭示着高祁的彻底倒台,一时间整个大梁十三省府的官员们几家欢喜几家愁。
所有人都嗅到了政权更迭的味道。
这些变化远离京城的双集镇百姓是感觉不到的,他们只知道官兵们撤了,他们的茶园暂时保住了。
但大家显然还有点害怕,街市上安安静静,所有的铺子都关着。
这种情况,路景自然也不必出摊了。
和整个镇上的平静截然相反,王家这会儿可是非常的热闹。
王家娘从官兵们走了以后就在屋里哀嚎,嘴里含沙射影地一会儿骂天一会儿骂地,实际骂的就是路文和他娘家。
路文起初还守在堂屋,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回自己屋去了。
没一会儿王进也回来了,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
路文着急道:“夫君,到底怎么回事啊,爹不是说和官老爷说好了吗,咱家还给了那么多银子……”
王进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但语气依旧冷硬,“还能是为什么,银子给的不够呗。”
路文哽住了。
前阵子王进和他要礼钱后,王家其他人紧跟着也来劝,一个一个轮番上场,说的好像只要路文不点头,他就是整个王家的罪人似的。
路文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娘家说了这事儿。
路大和李氏是什么人,他俩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在家里把王家一顿好骂,骂完王家又骂路文,骂他不争气,骂他没出息。
路文连口水都没喝上,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接下来几日,路文过的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