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李好问迟疑着道,我返回建中四年之后,可能还需要再向前回溯一次,到今年九月。
林嫱在一旁听了就明白了:你要去参加武皇的改元大典?
李好问点头:是的。
义净大师闻言缓缓地闭上了眼:孩子,不过三月之数,你其实不必
李好问认为是让他在这里停留三个月。
的确,有林嫱这位学姐在这个时代罩着他,李好问自忖可以多花点时间,好好观察一下武则天创建武周的这个历史阶段。
三个月的时光,对他们这些动辄跨越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旅行者来说,是相当微不足道的距离,但又足够长,能给李好问提供全方位的观察视野,又能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位于贞观与开元之间的盛唐,舒舒服服地当一回五陵轻薄儿。
但是李好问真的没有心情让自己在这里舒舒服服地逗留了。
我的一位同僚受了重伤昏迷,有高人为他诊治,但是告诉我,只有使用时光术一盏茶境界的指定加速,才能让他尽快恢复。
说到这里时,李好问忍不住记起秋宇的惨状,想起章平日复一日地为他擦洗身体、活动四肢的那份辛苦,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忧色。
食案对面,林嫱与义净两人同时点头。
林嫱甚至还钦佩地看了一眼李好问,似乎在说:看来这位学弟还挺有责任心和同袍情谊。
想必这将是你的机缘,相信你回去之后,很快就能进入一盏茶境界,更进一步。林嫱劝慰道。
而义净却睁着那一对明净的眼,定定地望着李好问,半晌才对他道:孩子,三个月之后,在我们来看是未来,可对你而言,其实是历史啊!
李好问:
乍听见义净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心头一震,脑海中似乎模模糊糊想到了一些以前从未思考过的东西,以至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以前一直听林嫱说,不能随便探索未来。因为未来本身是不确定的,如果贸贸然见证了的未来,就会让这种不确定变成确定。
就像是郑兴朋,预见未来时预见到了自己的亡故,纵是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眷恋,却也无力改变这一点。
但对于天授元年的李好问而言,无论是三个月以后武则天的改元大典,还是若干年之后的李唐复辟、安史之乱、泾原兵变那些惨痛的经历都已经完全确定,甚至被史官们记入史书。
所以他完全可以尝试,以此为起始,向未来穿越。
李好问这般想着,脸色忽喜忽愁。
他脑海中也是如此一会儿是过去,一会儿是未来,概念与概念之间的界线开始变得模糊。
不止是现在需要考虑的这些,还有李好问早先与林嫱讨论过的:自己的时间线,这个时空物理意义上的时间线他到底是在按照哪条线穿越?将穿向哪里?
李好问越想越多,忽然脑中一晕,脑壳开始隐隐作痛。
他皱着眉头,伸手一摸胸口,之前带来的那些纸人都已经用完了。
还有那枚消息镜子,他非常确定,自己带来天授元年的那枚消息镜子,就是林嫱随身携带的那枚消息镜子。如果林嫱将那枚消息镜子现在给了自己,那枚将来,他又能否从诡务司中,接手这枚镜子?
见到李好问一脸的纠结与混乱,义净忽然低头,从怀中取出一物,带着老父亲似的微笑,将它递给李好问。
那是一束佛前香花,但早已晒干。
虽是如此,李好问鼻端瞬时萦绕着一股淡雅的幽香,帮助他宁定了心绪,将他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思绪,彼此冲突的观点一扫而空。
李好问仿佛被人在耳边猛喝了一声似的,整个人瞬间清醒,抬头望着面前二人。
这是你自己依靠机缘得来的好东西,将它收好吧!
义净大和尚似乎认出这是佛门之物,和颜悦色地对李好问道。
李好问这才认出:这本就是自己带来的香花,早先他离开观象台之后就不见了。想必是义净替他收起,这时见他心绪混乱,就把东西还给他。
还记得贫僧在观象台上对你说过的吗?大和尚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好问。
李好问顿时想起来了:这位义净大和尚曾经在观象台上高速他,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里,当他迷失自己的时候,这束香花可以帮助他找到自己的锚点。
多谢大师指点!李好问恭敬向义净合什躬身致谢。
义净却摆摆手让开了他这一礼。
林嫱在一旁笑嘻嘻地帮忙解释:大师是说,在时光术这条路上我们都是探索者,没有什么大师小子、前辈晚辈之分,你不必如此客气。
李好问听得心怀舒畅,便笑道:等我过了这一关,到了一盏茶的境界,再想要到这时来见你们二位,应该比较容易了吧?
义净惜字如金,只答了两个字:也许!
林嫱要更加话痨一点:按照我过去几年的经验,你反正没有在天授元年之前联系过我也许那几年我自己的水平也不高,指点不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