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人离得也就二尺远,何进高曹操矮,何进一直身子曹操方低头,腰里装印的囊革硬邦邦正磕在曹操面门上。磕得曹操眼前金花四迸,疼得捂着脑袋当时就蹲下了。闹得曹嵩脸跟大红布似得,也不好嗔怪人家国舅,只能指着自己儿子发作:“你、你……你怎么这样孟浪?不像话!起来起来!”
何进倒不好意思了,连忙搀扶道:“怨我怨我!磕疼了吧?我给你吹吹……不要紧吧,大兄弟。”
哪儿就出了“大兄弟”了?国舅之尊怎么可以随便开口呢?这何进根本不晓得官场上那一套,他嗓音厚重还带着很浓的南阳口音,越着急越说话,越说话就越没身份了。曹操忙道不妨,忍着不敢笑,还得客套:“国舅您事务繁忙,今日能来我府,我父子颇感荣光。”
“你真抬举我!”何进龇牙咧嘴笑了,“我这个将作大匠不过是块糠包菜,没用的闲人一个,张让、赵忠他们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他倒是好意思实话实说。原本曹嵩还想再谈论些朝廷大事,经这么一闹也没那心情了。父子二人把何进送出府门连连作揖,直等他上了马车行出去老远才回转书房。
“你没磕坏吧?”
“不碍事。”话虽这样讲,可曹操看爹还有重影呢。
“这个何进呀……哎!”曹嵩叹了口气,“憨傻心直不通礼数,当屠夫合适,可根本不是个做官的材料,比起他那个兄弟何苗差远了。”
“哈哈哈……”曹操这会儿才笑出声来,“不过傻人有傻福,说不好他凭着这股憨劲还有一步好运。”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朝自中兴以来少的就是这样憨厚的外戚,要是都像他这般单纯哪儿还有什么外戚干政?再说了,党人要是推这样一个好掌控的人对付宦官,不是正合适嘛?”曹操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父亲。
这句话仿佛一个响雷正霹到曹嵩头上,他摇摇头,颇为赞赏地看着儿子:“你还真是出息啦!我以为你来晚了错过了好戏,哪知道你小子越发长进,不用听不用看,一句话就点题了。”
“这有什么难揣摩的,他还能闲着没事串门子?王美人的事洛阳城里都传遍了,如今他们何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说着话,父子二人进屋落座。曹嵩擦擦汗缓了口气,“方才我叫你过来,一是想借此机会引荐一下你,二是他跟我提了点儿事,想叫你来参详参详。”自从宋后被废,曹嵩的三个本家兄弟曹炽、曹鼎、曹胤相继亡故,如今他有什么事情只有与儿子商议。
“嗯。父亲您说。”
“确确实实就像你刚才提到的,何进是个直性子,一进门就问我当年窦武、陈蕃谋反,宦官王甫兵变之事。”
“您给他讲了吗?”
“讲了。”
“怎么讲的,向着王甫还是向着窦武?”
“我还能怎么说,好在他们都作古了,各打五十大板呗!这是当今皇上最忌讳提的事情,我也只能大体上说说事情经过,讲讲王甫当年的行径,至于别人……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敢提。”
“这样也好。”曹操暗自冷笑,心道:“是不能提,当初您老自己就不端正,有什么脸面指责别人?”
曹嵩见他无语,又道:“是疙瘩就有解开的一天,时隔这么多年了,看来这事还是躲不过去,弄不好又得折腾出来。”
“不错,这案子是早晚得折腾出来,但断不应该是何家折腾出来。”曹操摸了摸怎么都留不长的胡须,“何进他本人是什么口风?”
“呃……这不好讲,这个人说话支支吾吾的,一会儿讲什么不了解过去的事,想为朝廷做点儿实事,不能枉吃了俸禄的,一会儿又说什么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什么张让对他不错之类的。反正都是大白话,颠来倒去啰唆得很!看来是想出头为党人翻案又不敢做,话里话外简直自相矛盾。”
“矛盾就对啦……”曹操点点头,“他何家现在就是矛盾。王美人被害的事儿是明摆着的,皇上心里恨着皇后呢!何进出身低微又没本事,怕皇上发作他就得拉拢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想拉拢士人就得出头为党锢翻案,而为党锢翻案就等于得罪张让那帮宦官,宦官进谗言反过来又是要触怒皇上。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又懦弱无能,这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几句话声音不大却有醍醐灌顶之效,曹嵩赞同地点点头,“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事儿全碍不着咱们,何进来咱们远接高迎说点儿不疼不痒的话,他不来咱更省心。说句不好听的,这是皇上家的私事,外人插手不得,招灾惹祸呀!”
“是啊……不过你说这个憨傻人,怎么会突然萌生替党人翻案的念头呢?”
“依儿子看,何进没这脑子,八成这是背后有人出主意。”曹操说到这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何颙,大国舅这种态度会不会与他有关呢?
曹嵩吓了一跳:“那你小子说说,何进能不能为窦武翻案呢?这可跟咱们家利害相干呢!”
“一定不会的。”曹操见父亲一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