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叹了口气,撑起疲惫的身体。正要下床,鬼仆却突然擅自窜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挡在她的面前。
“让开。”
“主人,你不能去,不然你的身体会……”
风生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只将广袖一挥,遣退了他。
这厢回到廊房,主仆二人皆是心事重重。
梅娘喝了两口茶水便继续做针指,却也是心不在焉。正好这个时间柳氏去了铺子,鸳鸯看着自家的小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小姐,你是不是喜欢温道长?”
“什么?”梅娘大惊,随即失笑,“鸳鸯,你说什么呢。”
“这几日你为了照顾他,自个儿都瘦了一圈了,还在他家里留宿。别说是我了,就是温道长自己,想必也觉得你喜欢他。”
梅娘哭笑不得,“鸳鸯,若重伤的是你,我也会这么照顾你的。”
“这能一样么?我们是主仆,我又是女子,而他……”
“我只把她当作了我的弟弟,她又如此真心待我,”梅娘颓然叹道,“鸳鸯,我实在不想再有人从我的身边离去。”
鸳鸯不知如何说好,只能沉默。
梅娘也继续做衣服,一时之间,高烧银烛,低垂粉颈。可眉目流盼之间,依旧愁绪纵生。
她不敢说,她昨晚又梦见了那个人。
她梦见那个人给恨真疗伤,她在半梦半醒间抓住那个人。她以为是假的,可是一早起来,恨真果然没了大碍。
难道冥冥之中……
不,不可能,这太离谱了……
梅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个人一直在她的身边关注她,甚至是在意她。
她不愿、也不能再去想她。过几天她们的铺子就可以开张了,正好今天得空,她来到一处学堂。
自听说善之要入学开始,她便一直有偷偷来此看望他,后来因为铺子的事耽搁下来,心中更是思念得紧。然而这日等了半天,却不见秦家的马车将孩子送来学堂,傍晚散学,也不见秦家的马车接送。
梅娘不明就里,心急如焚,一问才知,竟是善之得了天花。
“天、天花?”
“是啊,听说有几天了,那个孩子那么瘦弱,我看难撑得住了。”
梅娘的耳边嗡嗡作响,像溺水一样,海水往她的七窍里灌。她疯狂奔跑在前往秦家的路上,耳边刮过的风都像是来自地狱的喧嚣。
而正当她感觉在四肢发凉手脚冰冷中益发无力奔跑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将她抓了住。
那个人青灰着脸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很沉重,逼得梅娘接连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梅娘愕然失色,片刻想将她的推开,却又被抱得更紧,“你放开我,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纠缠!”
“没事了,别怕……”她在她的耳边低语,薄弱的鼻息打在梅娘的脖子上。
她从未这么温柔跟她说话。梅娘一时哑然,她不知道她这里说的没事是什么意思,即便确实好像是安慰她现在心神不宁一样,可是……
“已经没事了,你不能陪我一会儿么……”